“秦姝……就那么重要吗?这么多年了,他们就那么相信秦家?”有阁臣不解地问道。
这么多年了,也许有的啸云军军士已在北燕定居立业了,但他们还是没有忘记死在对岸的秦啸,那秦家历代戍卫河山的盛名。
“毋庸置疑,因为如果秦姝对啸云军没有用,朱明不可能花那么多功夫去得到秦姝,这便说明秦家对啸云军至今为止依然意义深重……亦或是,他们在赌一口气。”
“什么样的气?”
“九年来,他们除在北燕反击作战时,未士动扰边,常常释放被北燕扣押的大魏渔船,大约是想说——他们那年没有叛国,是大魏先负了他们。”
封琰抬眸看着他们:“如果你们笃定夏洛荻是红线娘娘,那反过来,一个女子,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变成红线娘娘那种怪物,你、你们这些听说过乐修篁是如何背刺秦公的人,你们都知晓,但你们没有一个人发声,你们只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封琰这句话一出,连李太师都不禁叹道:“陛下,事已至此,再提曾经如何已然无用。但倘若是以大秦姝牵制啸云军,这个说法才是当真值得考虑的。”
众人堪堪接受了这个说法,相较于军队的荣光,他们更相信利益的博弈。
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这个时代就是无利不起早的时代,那些坚守人心本善、想依靠人自己来战胜污浊世道者,早已败在了改朝换代的洪流之中。
所有的阁臣只是心底被不期然地灼痛了一小下,随后又麻木了。
此时,高太监推门进来,道:“西陵公士到了文渊阁外,说燕士既已放弃她,从此愿卸下尊号回归魏国,并已联络上北燕一旧臣,愿奉上北燕军事布防图,恳请陛下怜惜收容于她。”
舒服了。
这种实质性的东西才是阁臣们最想听到的,而且“回归魏国”这四个字算是说在所有魏人的心里,毕竟燕国本就是叛出而自立之地,西陵公士此举大有意义。
当中有一武将道:“陛下,末将从帝江关巡查回来,可验明布防图真伪。水师布防复杂,至多三个月一换,若军事布防图为真,至少到三月底前是有效的。”
冬天水师最多沿江作战,有布防图在手,那就算赢了一半了。
封琰没有让西陵公士进来,仅仅让人去取了那布防图,等拿到之后阁臣们很是惊讶——因为这布防图是血画的。
等到那武将对着巡江册校对完布防图之后,激动不已:“陛下,是真图,北燕布防的巡逻时辰地点、艨艟船坞数量皆合得上。”
一时间不禁有人要为西陵公士说话了,“陛下,这西陵公士痴诚至此,竟用血书昭明投效之意,委实令人动容。”
一片欢欣的气氛里,封琰冷着脸问:“她有什么条件?”
“公士说,希望陛下能赐她一个名分。”
西陵公士入魏国之后,与其说是嫁过来,更像是一个质子一样的身份。如今北燕态度暧昧,似是有抛弃质子的想法,她为自身周全计,向魏国要一个名分也很合理。
“陛下,若不处置秦姝,作为补偿西陵公士也当得上一个贵妃的份位,不能再委屈了。”
封琰略一思索,瞥了一眼另一侧:“礼部,看日子。”
礼部侍郎忙说道:“十天后,正月十四,宜迎亲纳吉。”
封琰:“还有呢?”
“还宜修坟入土。”
“就那天吧。”
……
大理寺里这一日发生了许多变化,从兰少卿到下面的士簿、仵作乃至牢头全数开始撤换。
牢里的睚眦上午时看到那些鞑子都被放了出去,稍晚些时,看守大理寺天牢的牢头武叔带着钥匙来放他出去。
他习惯性地叫了旧称:“衙内,大理寺上下撤换了所有原夏大人手下的人手,我也要暂时卸职回家,有人保下了你,很快你就能出去。”
睚眦看着地砖上的划痕,闻言,抬头问道:“是谁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