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草料五十余万束,一束是十五斤,一匹马一天的量;绢四百余斤、丝绵一百六十斤、布十一万余匹、棉一万五千余斤。
眼下秋粮也即将开征,限十一月交清,额定的是四十五万九千九百六十六石。
这些额定征收都是咸阳知县赵跻昌的胞弟赵跻芳算的。
他如今在刘承宗幕府担任郎官,管的就是西安府税务,狠狠震撼了刘狮子一把。
什么叫关中平原的含金量啊!
不过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像关中这么乖。
就比如刘承宗的老家延安府。
一批延安府送来的粮草刚到耀州,正分批向西安城外押送,负责押粮的人是丁国栋营下千总冯大奎。
冯大奎是刘承宗熟得不能再熟的部下了,也是延安府人,马夫出身。
最早是上天猴的农民军,后来被送到钻天峁,算刘老爷的得意门生,进河湟在练兵马营当百总,河湟大战立了功,后来调到丁国栋营下做千总。
刘承宗收到报告,起先挺高兴,寻思延安府都能交上粮了,还分批运送。
结果半天之后见到冯大奎,身后大小车三十八辆、驴骡马六十匹,运了炒面二百多石。
冯大奎说:“大帅,一共一千三百石,都留在耀州,要分六趟运完。”
这个时候,刘承宗也没有失望,鼓掌道:“蜂尾针干的好啊,从延安府征粮居然不光能养住军队,还能往西安运粮了!”
“大帅,大帅,不是这样。”
冯大奎一听连忙摆手,绝望得很,解释道:“延安府确实收不上粮,知府张允恭收不上,任将军收不上,张将军也收不上。”
刘承宗向后靠了靠,皱眉思索一瞬:“那这粮?”
冯大奎低头道:“买的。”
听到这个消息,刘承宗不禁莞尔。
他对延安府的情况,一直有所耳闻,任权儿就曾经写信跟他抱怨过,说延安卫教延河流域的百姓躲避税吏,教得非常好,大家也学得很认真。
最后任权儿这个教大家躲税的老师,也挨了回旋镖。
他招佃在延安卫的军田屯田,结果百姓赶在军田丰收前抢收,带着粮食逃得一干二净。
这种情况,让刘狮子哭笑不得。
他发现任权儿这个小家伙,确实在教育方面有独到之处,擅长变形。
不论教育别人,还是被别人教育。
想当年李卑教任权儿赏格条例,教他刺杀武艺,想让任权儿把自己这个名贼脑袋拿去领赏。
结果任权儿学到的知识技能差点都用在杨彦昌身上。
后来任权儿教延安府百姓躲税,大家也学变形了,平等地抗拒任何势力的税吏,谁也别想从他们身上收到一根毛。
“收不上税也好。”
刘承宗起身沉吟,颇有感慨之意:“当年我就想让乡党吃饱饭,活下来,现在看来他们做的挺好……诶,延安现在还有知府呢?”
冯大奎答道:“有,叫张允恭,山东掖县人,到延安当好几年知府了,没出过府城。”
“其他官吏呢?”
“早前有个姓孟的代知县,去年病死了,百姓又推举了个张知县,肤施县土人,叫张……张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