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天边传来咚、咚两声巨响,将人们的目光纷纷吸引过去。
就好像那明亮的钵胄上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一般。
伊万是真想停战。
托木斯克,就是将来拉锯战中,战略上最有利的位置。
射击军、雇佣军和哥萨克风风火火地收拾物资,将一艘艘平地船推入河中,准备渡河进攻围城营地侧翼。
在仅距斡鲁思援军营地不到十五里长满了芦苇的野地里,上千名头顶蓄独辫、身披镶铁皮甲的卫拉特枪骑兵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按辔徐行。
他的计划,是在围城营地扎出大量稻草人,让楚琥尔率骑兵暗度陈仓,在南边靠小船转移到左岸。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场规模大到难以控制的战役,究竟因何打响。
另外将楚琥尔营剩下的一千甲骑留下,专门看护周日强的安全,以免好不容易求来的狗头军师死掉。
随后不过两息,轰地一声,飞礞炮子在箭楼中爆炸,在楼上打出蓬蓬血雾。
楚琥尔走得不紧不慢,脸上带着无所谓的轻佻笑意,在马背上抱着自己刻满经文的佛塔式钵胄擦拭。
结果他人还没进帐呢,楚琥尔的兵已经把使者的脑袋提出来了,往营地外一扔,自有吉尔吉斯士兵接力踢走。
塔贲麾下的吉尔吉斯弓手躲在楯车后面,发现这种木板车真的能挡住敌军枪子,人们士气大振,纷纷鼓起勇气张弓搭箭,羽箭如雨般向箭楼还击。
但富贵险中求,离名留青史也越近。
一直踢到托木斯克城下。
当两座箭楼重新得到士兵驻守,再度向城外爆发枪火,阵前所有吉尔吉斯士兵都在向后逃跑。
砰砰砰的闷响声中,一颗颗点燃的圆柱形药筒飞出炮膛,在空中划着抛物线落至箭楼附近,接连不断的爆炸将木质箭塔炸得摇摇晃晃,更令箭塔外的哥萨克哀嚎遍地。
船舰还未接近,一艘艘大舰甲板上已经架好了火箭木匣拼成的发射架,转眼上百支火箭升空,带着尖戾啸声向岸边砸来。
好在刘承祖的船队已于昨夜驶入托木河口,这些原始工具有一些就行了,毕竟也没打算完全依靠投石车破城。
周日强便让人扎起来稻草人。
最关键的是开战的时机,正好是秋明派遣六千援军前往叶尼塞斯克堡的时候。
结果锻了十几天,锻出来个打一斤弹的佛朗机炮,用双倍装药试射,利利索索的炸了。
为了弄明白到底是因为啥开战,伊万向围城营地派了两拨使者。
比如斡鲁思不可能因为一座或几座堡垒被拔除,就能放弃西伯利亚,毛皮已经是斡鲁思维持存在的支柱,就如大明的夏税秋粮一般重要。
超过五百斤火药被一次放出去,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在寨墙内外炸响,数不清的铁丸如撕布般打在寨墙和墙内守军身上。
西伯利亚的战役就是如此,这里的一切都受限于环境,小规模冲突才是主流。
更关键的是,卫拉特骑兵驻扎在他们的农田里,依照伊万对鞑靼人的了解,他们无法破城,撤围时一定会一把火把种在地里的黑麦烧光。
但之所以派两拨使者,就说明至少第一拨不顺利。
托木斯克急促的钟声在密林上空久久回荡,数不清的哥萨克、猎人以及鞑靼人自内城奔出,冲向外层木堡的各个箭楼。
这是周日强跟刘承宗学的。
这场战役太魔幻了。
打赢这场仗是基础,但更重要的是明年打赢这里爆发的下一场仗。
你说你契丹国今天突然来开疆辟土了,一上来就打大仗,这不合逻辑啊,你契丹国是刚建立吗?
无声无息的就把边境线推进到这里了?
偏偏,刘承祖和他的舰队,并不是这片土地上最残暴的人。
如今他们都过来了,对周日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所以这场还未开始的决战,在伊万看来是双输。
只有赢了下一次战役,才算真正把这里坐稳了。
他甚至怀疑,托木斯克的围城军队只是诱饵,在东边还有另一支契丹国的大军,要摧毁叶尼塞河流域的堡垒。
楚琥尔营的骑兵大多是甲骑,但并非中原那种人马俱甲的重骑,是装备皮甲、锁子甲、四镜甲和布面甲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