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军队无疑是人类最看重聚集的组织形式。
没有组织,则没有军队。
古时绝大多数瘟疫都是军队带来的。
因此实际上,军队不但无法遏制瘟疫,在瘟疫面前,他们要比城里的普通百姓更加脆弱。
而对郊野乡村的百姓来说,其实如果没有兵乱战祸,以这个时代的交通环境和人口流动性,瘟疫反倒并没有那么恐怖。
即使东边真有瘟疫,刘承宗两个营扑上去有啥用。
瘟神可不怕你的铁马刀枪。
陈奇瑜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一切都是因为潼关卫的指挥使张尔猷,借瘟疫来恐吓元帅军。
偏偏元帅军除了大帅是惜命鬼,剩下从上到下全是满脑子一了百了的短命鬼,非但不吃这套,甚至变成恐惧,将一切十倍偿还。
最终引发刘承宗作为崇祯年间正统明军的被动技能,葫芦娃救爷爷。
这种对局势的错误判断,让陈奇瑜发了疯地想联系外界,并很快付诸行动。
张天琳率军离开西安府城的第二天夜里,西安城组建了五支百人队,作为鬼兵出城砍营。
另有一支敢死小队,不携任何书信、信物,背下陈奇瑜所有要求,趁乱冲出围城营地,将口信送往各州县。
那刚好是元帅军围城营地最松懈的时候,刘承宗还在城外,但他正打算次日启程前往咸阳主持收集物资,而负责围城的王文秀,则在帅帐里听刘承宗说了半宿的围城要点、防备瘟疫之类的事。
当明军的鬼兵出城,在外面一顿乱打,刘承宗和王文秀都没当回事,甚至心里还有几分嘲笑。
鬼兵嘛,元帅军熟得很,只要有防备,做不到出其不意,就是出多少死多少。
他们甚至捉住了几个为陈奇瑜送信的小兵,但身上没有任何信物、书信,只说是受不了围困,借机投诚,就分在百总队下面当辅兵了。
但还是有个人趁乱跳进渭河,一路东躲西藏,将陈奇瑜的口信送达目的地,韩城。
韩城知县叫左懋第,是个山东莱阳籍出身士大夫家庭的猛人。
祖、父亲叔伯、堂兄弟三代全是举人进士、文武官员,叔叔是登州卫镇抚、姐夫是登州的游击将军。
在陕西,谁都知道他很能打。
崇祯二年,莱阳的莲社头目董大成举兵,五千白莲教徒围攻莱阳城,当时还是秀才的左懋第登城参战,发炮迎敌,结果火炮质量不好,炸膛了。
左懋第被炸伤,匆匆包扎,换了门炮接着放,击毙一名莲社头目。
崇祯三年他中了乡试亚元,四年中了进士,五年授官,陕西韩城知县。
左懋第到韩城,还没跟上一任知晓交接公务,流寇就也来了,所以上任第一天就开始收敛粮畜,坚壁清野,征兵、调饷、防河、守城。
崇祯五年,流贼被他防守击退后跑到山里立寨子,左懋第寻思贼在山里,百姓就不敢在郊外种地,便组建十一路民壮,带兵进山进剿,一直把他们打出韩城,打过黄河,打进山西。
崇祯六年,左懋第号召富户乡绅捐钱捐粮、恢复生产,流贼又来了,他接着督兵进山追剿五十里,最后在河上作战取胜,将残敌击溃。
崇祯七年,流寇又来了,他继续戎装上阵继续打,乘胜追击一百二十里。
就这么说,左良玉、邓玘、汤九州这些明廷大将,面对流寇进山,一般也不敢进山区追剿穷寇,偶尔进山,也是败多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