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营需要的不是支援,指挥链都他妈没了,支援谁啊。
张天琳深吸口气,看向自己的副将赵之瑞:“你以前当参将的时候,见过这种情况吗?”
赵之瑞当场就给了张天琳一个白眼儿,心说老子一个肃州营不就叫你娃给打成这样了?
还他妈问我!
但经验就是经验,赵之瑞满眼惋惜,点头道:“军心难用,崩溃了,将军按收拢溃兵的制度来吧。”
张天琳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过也采纳了赵之瑞的建议:“就按你说的……一个大营,没想到啊!”
同为三营参将,他有点物伤其类。
其实张天琳一直自视甚高,认为他们这三个大营,就像朝廷的三大营一样。
甚至在私下里,他和魏迁儿还因为谁该得到三千营的名头争执过。
没高应登的事儿,因为他跟魏迁儿都认为那个善用枪炮的家伙应该叫神机营。
张天琳觉得自己才是刘承宗麾下骑兵第一,三千营是实至名归,但魏迁儿固执的认为见面就从裤裆里掏火箭的家伙骑兵血统不纯。
他想过三大营其中之一,在战场上覆灭。
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确实想过,甚至还自己设计过无比壮烈的覆灭情景。
那一定是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伟大战役,面对重围,为友军部队争取时间,被迫向数以十倍计的敌军发起突击,最终以全营覆灭为代价,予以其巨大杀伤。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潼关,会因为一点瘟疫,一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营,就这样名存实亡了。
让最坚强的战士变得软弱,心无战意。
张天琳进城见到魏迁儿的时候,后者还没死,只是黄土埋半截了。
字面意义上的黄土埋半截。
张天琳是在潼关卫衙官署的院子里见到魏迁儿的,这官署院子被炸过,到处乱糟糟,残桓断壁还被熏得黢黑。
在一片废墟里,元帅府的大营参将就像一颗被栽下的树苗,被好生生的种进地里,只露出个脑袋,正被护兵喂汤药。
造型很别致。
一看魏迁儿还活着,能喘气,能喝汤,张天琳立刻鼓掌大悦,口中直呼可惜。
他可惜西番旅没有从征,不然巫师出身的哑巴阿旺见到这一幕,一定震惊于汉人法师在仪式方面的独到之处!
正在光合作用的魏迁儿一看张天琳发出诡异的怪笑,当即大怒:“把他拉下去揍,哪里来的怪人?”
“谁谁谁,过天星张天琳啊,大帅让我来救你了,我就知道你寿命如鳖,死不了!”
混身笼在麻衣里的张天琳蹲下身子,用戴着鹿皮五爪指套的手戳戳魏迁儿的脑袋:“你这干啥呢,咋的,帅府参将当着不好,准备改行当树仙了?”
张天琳乐呵呵在手套上搓着硫磺粉,道:“等打破府城,我去清个和尚庙,把佛像扒了,给你连人带盆迁过去种到那。”
“从今往后,西安府的百姓求神送子,只能找我的好兄弟树迁儿,不,树仙儿!”
半死不活的魏迁儿一阵翻白眼,没被瘟疫搞死,但是快被张天琳挤兑的气死了。
就在这时,营内军医张景孝走上前来,对张天琳行礼后说道:“张将军还是少说几句,魏将军大病未愈,切莫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