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把穿过的衬衫往台下随意一抛,方才还静若寒蝉的观众们顿时炸开了锅。
气氛隐隐沸腾,然而没等他们动起手,台上的人便先一步出声阻止。
“嘘——看我。”
沈幸长眉轻蹙,似是为自己被忽视而感到不满。
他重重踏上一脚,这一脚像踏在心上,音响重重震了一震,粉丝回神,坐得一个比一个规矩。
傅笙眼睁睁看着那件无人敢主动认领的衬衣好巧不巧,正朝他兜头落下。纵使是昏暗的环境,他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旁侧向他传来的灼热视线。
“牛啊!”好友为他好运惊讶,调笑道:“傅哥,一张内场票两千把块,你把这衣服卖出去能倒赚十张票。”
傅笙皱着眉头不说话,却把那件衣服的扣子一颗颗扣好,放在腿上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打算有机会再亲手交还给对方。
腿上的衣物像是烫手山芋,烫得他坐立不安。
傅笙无意识捏着袖口的花边,一股清冽雪松的淡香若有若无钻入他的鼻腔。
这股沉静淡香并不能安抚他略显躁动的生理情绪,反倒弄巧成拙,勾起心中微不可察的酸痒。
这场馆也太热了吧,傅笙想。
灯光下的舞者成功用自己的气势统控全场,没有人舍得移开视线。
傅笙品味过无数旋律,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样深刻,记住的竟然是演唱者而非作品本身。
他想起别人的评价,听过沈幸演唱会的粉丝都打趣自己像是中了什么毒。此后再听到相似的旋律,最先涌入脑海的总是他漫不经心的笑,流利律动的腰,还有穿透人群,处处带钩的目光。
对于这些评价,傅笙颇有一种微妙的,自己心情的隐私被他人窥探的感觉。
演唱会的场景忽而一转,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灯光于顷刻间都消弭无踪。
一道冷风呼啸,卷起废墟的尘土,空气中粉尘浮动,吸一口能从头堵到脚板。
月光从缝隙照进来,昔日那张招摇风光的脸变得灰扑扑。脸上多了几道暗红色的血痂,混凝土浇筑的石板压在他身上,长时间的断食断水几乎要耗尽人体维持生命体征的能量。
沈幸呆滞地望着头顶上微弱的光,声音很轻地开口:“傅……总,看……什么呢?”
傅笙情况并不比沈幸好多少,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灼烧着他的神智,但他不敢闭眼。
这场在深夜发生的大地震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他们已经苦苦支撑了两天。
但国外救援队的效率毕竟不比国内,他们的位置又相对偏僻,这是傅笙第一次直面濒临死亡的恐惧,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尽管他心知求生无望,却还是不得不顽强地挺起精神。
每一次呼吸都疼得厉害,可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汲取周围浑浊的氧气。
傅笙胸膛艰难起伏,勉强回应:“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沈幸咧开嘴角,笑容在夜色中并不真切:“我……好看呗。”>br>
“傅总,你这也……太拉了,”沈幸轻轻舒了一口气:“都把你推开了,也,不知道要跑。”
傅笙皱眉:“别,说了,保留体力。”
“留不住了,横竖,我都交代在这了,还不如多说几句,走得还……舒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