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睦州七年读完本硕博,一年去国外留学。
留学回来正式在北城仁华医院入职,他的手术经验还很少,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坐普通门诊,或者跟着史老师查房,辅助手术。
他记得很深,入职的前一天晚上,史老师带着他在小区的花园里聊了很久。
“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你都学了不少了。”他问时睦州,“你觉得患者们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时睦州不暇思索,“最有效最快的治疗。”
史忠仁低下头笑了笑,“不全是。”
“医生要做的事情远远不只是把患者身体上的病治好。”
时睦州愣了愣。
史忠仁认真的告诉他,“一个合格的医生,不仅要治病,更要医心。病人一旦信任你了,本来三分的痛,它可能就变成一分。”
“人生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但是疾病的治疗权应该是医生与病人共同的一个选择。只有你们的心聚在一块儿了,这个病对人的折磨才会被降到最小。”
这是时睦州正式成为医生前,史忠仁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之后在北城的工作生活,他都尽量向他的老师看齐,在诊断的同时最大限度地照顾考虑患者的心情,多分出一点自己心里的温暖,和他们交换信任。
可就是这样对病人如家人,将患者的心情放在第一位,专业素养和能力都在国内盛誉的史忠仁,却被自己最信任的患者伤害。
也是与那天司栗为自己挡刀相似的情节,一位患者的术后恢复很差,并且根据病情来说并不适合再次手术治疗,虽然史忠仁已经竭尽全力挽留住患者仅剩的那一点视力,可他们仍旧将怨恨和悲哀发泄在他的身上。
时睦州忘不掉那个下午,那个到处有血的走廊。
干净的地板上斑斑血迹,惊叫声伴着回音连连。
行凶的人举着菜刀挥向史忠仁的时候,他就在隔壁诊室。
听到尖叫声,他立刻出来,就见着史忠仁手臂淌血,他拦住老师想要保护他,却被史忠仁推开,行凶者还在追着他。
史忠仁对他喊:“睦州!快!去叫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尽是猩红温热的鲜血。
耳边嗡地一声,整个世界变静止。
其他医生和路过的患者前赴后继,制止住了已经疯狂的行凶者。
桄榔一声,刀刃掉在地面上,发出短暂又尖锐的声响。
他视为家人的老师正在抢救,而他却无法陪在身边。
于是那个下午,唯一完美继承史忠仁手术能力,并且对这个病例情况了如指掌的他,不得不吞下所有愤怒和悲伤,替老师完成原本是他的手术。
就是聪聪先天性青光眼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