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左右,守灵的小辈们就陆陆续续到齐了。
尹听澜也来待了一会儿,他看上去还算硬朗,但六十出头了终是有些熬不住,也受不了这初春的夜里寒气,早早地回了屋。他走了没多久尹听月又来了,妇道人家心软一些,叫人给大家都端了碗糖水,又陪着他们烧了一阵纸。
伍莎一直抓着母亲的衣袖撒娇,嘀嘀咕咕地哭诉,大概是不想守夜。尹听月安慰归安慰,不知道是真的为了尽孝道还是碍于大哥尹听澜的威严,没让伍莎上楼去。
两位长辈一来一回的,时间就到了半夜。
灵堂设在别墅大厅,白天人多倒不觉得,晚上人一少显得里面格外冷清空旷,连说话都有回音。
油光锃亮的木质棺材就摆在灵位前方,用白菊花簇拥起来。棺材一端摆了长明灯,棺盖半阖,露出老爷子慈祥而毫无生机的脸。
五个孙辈都守在灵堂里,彼此之间却非常陌生,毫无任何共同话题。
母亲不在,伍莎就跟在伍新旁边,时不时地小声说着什么,看得出兄妹俩感情很好。尹沧和尹浮反而离得远远的,并不交流,尹沧闭目养神,尹浮则拿着手机玩,听音效是在斗地主,彼此之间仿佛井水不犯河水。
谢咎一个人坐在火盆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烧纸。
渐渐地,伍莎停止了和她哥的交流,灵堂里变得更加安静,只剩下尹浮调得很小的斗地主的声音。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可以关一下门吗?”伍莎忽然说。
大家都朝她看去。
伍莎抱着胳膊,整个人缩成一团:“外面一直吹风进来,我觉得好冷啊。你们都不冷吗?”
因为设了灵堂,大厅的门一直都敞开的。
夜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寒风料峭,有一阵没一阵地往里吹。外面的路灯还亮着,从大厅里往外看去,能看清近处细细密密的雨丝,更远处是黑洞洞的一片,隐约能看见小山坡的影子。
“不行。”一直闭着眼的尹沧睁开眼睛,“灵堂大门敞开是为了灵魂能顺利归位,不能关,不然我们守着长明灯干什么?”
这里尹沧最大,伍莎都要比尹沧小十多岁,他说话的严厉态度倒是和父亲尹听澜如出一辙。
长明灯就是给灵魂指路的。
伍莎噎了下,尹沧看着她道:“你怕冷的话就自己去加一件衣服。”
伍莎不敢多言,也不敢自己上楼去拿衣服,伍新拍了拍她的背,她又在原地缩了一会儿,就起身往火盆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