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遇着事儿……我自不会逞强!”
裴赫见她这样儿,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只能暗叹一声又亲了亲她的脸道,
“若是实在按捺不住动手,自保为第一要紧!”
“好!”
武馨安又点了点头,夫妻二人依依惜别,裴赫又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牛哥儿正在摇篮里呼呼大睡,半点不知晓自家亲爹要出去与人斗智斗勇,裴赫低头亲了亲儿,又去寻在院子里挖泥的女儿,
“爹……”
虎妞似是知晓裴赫又要出门,上来就紧紧抱了他的脖子不肯放,裴赫亲了亲女儿脏兮兮的小脸,
“你在家中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好不好?”
虎妞扬起灿烂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好!”
说完亲了亲裴赫的脸,裴赫这才将女儿放入妻子怀中,看了看她们母女二人,一咬牙一狠心,转身出了门。
却说是嘉靖皇帝为何南下,只说是这阵子皇帝炼丹,也不知是不是陛下学艺不精,功力不够,又或是早前妙真子炼丹,对皇帝藏了私,嘉靖皇帝自新丹房建成之后,那是炼一炉,废一炉,便没有一回成功的!
皇帝吃那仙丹早就习惯了,如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银子如流水一般倒出去,却是落了个颗粒无收,心下的愤怒那是自不必提了,再有如今他自家也觉出来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便越发的惶恐起来,暗忖自己这是寿元将尽,油尽灯枯了?
到这时节,他倒是想起严嵩父子的好处来了,若是他们在,还不等自己烦恼,他们便已经在外头遍访有道之士,送入宫中陪王伴驾了!
可如今严嵩下了,轮到次辅徐阶掌权,徐阶就没他们那揣摩自己心思的本事,且这老头儿不信道不信佛,成日介的圣人云,孔子说,还时常进宫来说甚么陛下少服丹药,都是硝石硫汞之流,于身体无益之类的废话!
嘉靖皇帝有心想召严嵩进宫吧,可那老头儿如今耳聋眼花,自己说的话,他十句有九句听不明白,他儿子严世蕃倒是个机灵,但那小子如今在分宜守孝,这行孝乃是古之大义,便是皇帝也没法子让人不守灵,回来给自己寻道士炼丹吧!
嘉靖皇帝心里郁闷,很是恼怒,却是无处发泄,幸得这一阵子皇亲勋贵们时不时的进宫探病,轮着个儿的陪自己说说话,倒也能打发时间,尤其那安康侯也是个妙人,此人好色荒唐,多喜在市井之中厮混,因而知晓不少坊间故事,民间乐事,说起话来虽言语多有低俗,却是意外合了这没丹药吃,满腹恼怒无处发泄的嘉靖皇帝之意,便让他时常进宫同自己说说笑笑,打发日子!
日子久了,安康侯看出皇帝的郁闷来,便劝他道,
“陛下,这炼丹之道臣不懂,不过想来必也是同那读书一般,讲究个读万卷行万里路,陛下这万卷经文必是读够了,可这游历见识却是少了……”
说罢顿了顿打量嘉靖皇帝神色,并没有着恼,便又接着道,
“您瞧瞧那些仙人们不也是爱高山大海的四处瞎逛吗,依臣瞧着多半也是呆得闷了,修仙也没劲儿,就出来见识见识凡世的事情,领受领受红尘的烟火气,说不得还去那青楼里女票一女票女人甚么得,嘿嘿……”
说罢猥琐一笑,
“在凡间享尽了温柔乡之后,回去再继续修仙便不那枯燥了!”
嘉靖皇帝闻言被他逗笑了,骂道,
“好你个老东西,竟敢编排起神仙来了,你就不怕今儿半夜里有神仙托梦,降你的罪!”
安康侯笑道,
“若是神仙肯来,臣一定扫榻相迎,若是仙姑下凡那便更好了!”
嘉靖皇帝又一阵大笑,安康侯又笑道,
“陛下便那天上的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没个心机感悟,才会困在迷境里出不来,炼不出好丹来,陛下不如到四处里走走看看,说不得见着甚么东西,一时触发了灵犀,就那么一点便通了呢!”
如此今日讲,明日说,倒是真将嘉靖的心给勾起来了,终于下旨说是要南下去瞧一瞧江南繁华之地。
这久居深宫的皇帝突然动了游性,到外头去瞧瞧,倒是令得朝中百官大为错愕,他们原本以为依着这位的脾气,只怕老死宫中都不出来见人的,没想到如今竟是改了性子,要到外头走动了!
当然也有那嫌皇帝没事儿找事的,
“你说你在宫里呆得好好的,出来瞎晃甚么,这一走动,便是劳民伤财,一路吃穿嚼用,又是花银子,这不扰民么?”
于是也有人上奏折劝皇帝不要外出,不过皇帝这回心意已决,说要出门,那便是要到外头去看看的,于是不听人劝,下旨让人预备。
这锦衣卫乃是皇帝近卫,负有护卫君王的职责,圣旨一下,陆炳自然不敢怠慢,又有天子出巡,侍卫护驾,出行之时那是必要挑形貌俊伟之士,如今锦衣卫的金字招牌便是裴千户大人,又他性子冷静,遇事沉着,思虑缜密,乃是近卫统领的不二人选,陆炳便自己坐镇了京师将裴赫推到了皇帝面前。
这好看的人儿,人人都爱看,无关情欲,嘉靖皇帝本就欣赏裴赫,见了陆炳报出来的随行名单,头一个赫然便是裴赫,当下朱笔一挥,裴赫便入了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