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庄理醒来,打开手机,下载了很久没使用的stagra,然后吃了药片,沉沉睡去。
她承认,她发了试婚纱的照片。
她又想起梦境,他们在雪山脚下,已经落成的度假景区,有那一样一片向日葵花海。
早上,傅檀越不在家的时候,庄理上网搜索了资料,然而景区还没有开放,消息寥寥,也看不出和叶辞有什么关系。
当然只是她的梦。指望那样一个人惦念旧情,不是痴人说梦么。
stagra上的消息提示很多,庄理看见艺术家尤如是发布了动态,一张展览海报,接着还发布了一张向日葵。他称这幅画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创作轨迹,来自一位藏家及其爱人的委托。
庄理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屏幕暗了,反光映出她的脸庞。
再次打开手机,她点开了购买机票的页面,定了一张就近飞往纽约的机票。
傅檀越打了很多通电话,庄理没有接。不是故意不接,当然从某个角度来说也足够故意了,她在尤如是的画室喝酒。
“我没想过你会看见。”尤如是说。
“你想过。”
“上次你说你不玩这些社交媒体,所以……”
庄理笑了,“我的工作,怎么可能不关注?现在收藏家年龄年轻化,网络拍卖的成交价也在逐步——”
尤如是打断说:“不用告诉我这些。lowy,你要问问自己,为什么而来?”
画室弥漫松节油的气味,庄理觉得喝下去的金酒都像掺杂了些什么。她说不知道,然后指着陈放在角落的几张肖像画说:“你的吗?”
“不然呢?”
地上铺了塑料薄膜与报纸,上面全是颜料痕迹,画架上有一副还未完成的肖像画。尤如是说,这是一张委托,名人和他的情妇。这着实打乱了他的新系列创作节奏,但是他不得不接受,对方将支付一笔丰厚的酬金。
“你应该在我来之前把它遮起来。”庄理说。
尤如是把画布放到一边,不一会儿又觉得画架很空落似的,摆上了崭新的画布。
庄理喝了更多的酒,开始说和傅檀越有很多共同爱好,运动、看电影——除了惊悚片,他们同样喜欢社交,参与聚会,喜欢那些小巧但过分甜腻的蛋糕。他们的爱好细致到对一位电影配乐音乐家过去的某首实验作品同样喜爱非常。
“我们也有共同的目标,生活上。虽然有些地方观点不完全一致,但这很正常不是吗?我们那么好,说不完的话……”
“嗯。”尤如是想了想说,“但这些不能成为共同生活的基石。”
“我们也一起经历了事情,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帮助了我。”
“人有时候会不经意说出真话。”
庄理一顿,“我不是……”
“你爱他吗?”
庄理沉默了,侧坐着喝酒。这时,尤如是提出给庄理画肖像,“但会占用你很多时间,今晚你确定不回去?”
“我需要的是就是时间被占用。”庄理快要喝醉了。
尤如是一边在调色盘中搅和颜料,一边说:“不爱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一起生活的吧。”
虽然尤如是和圈子中年轻的艺术家一样吸烟、喝酒、无节制地享乐,但他身上没有一点放浪形骸的迹象。他因为来纽约发展,才结束一段持续很久的恋爱。
“那什么才是生活的基石?爱,可是爱会消失,没有的话不是更稳定吗?”
尤如是笑着摇头,“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庄理不愿再回忆那次争吵,如今想来就好像……傅檀越终于给了她渴望破坏的心理一个回应,他主动把战争变得激烈,说了他至今以来能说出口的最难听的话。
他们在预订的婚期前分开了。傅母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庄理说了很多对不起。
“这个时候发现彼此不合适,应该是幸事吧……”傅母叹息道。
庄理很难过,这么温暖的家庭,能够理解包容她种种不堪与过错的长辈,应该很难遇到了。
可是她就有这么执拗,一定要改的名字,一定要争取的人生,和一定要爱到的人——即使爱不到,也不愿和另一个人将就一生。
庄理和傅檀越在摆放电脑与文件的餐桌上把各自的钱款清点清楚,在这方面他们一直算得很清楚。然后庄理就带着行李离开了,公寓里再没有她生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