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商务车在园区停泊,庄理同叶辞一起下车,远远看见站在亮灯光的门厅外吸烟的人们,她轻轻拉他袖口,“我还是……”
“没事。”叶辞说,“你和清晖也有过交情,送一程吧。”
孟总、冯总几人在门口招呼他们,费家大哥看见叶辞点了点,没过问庄理的身份。叶辞送了礼金,写了两个人的名字,庄理惊诧,却是不好出言阻拦。
走进灵堂,周围的人来来打招呼,暗暗打量庄理,也都没问。
叶辞送了花,走到棺椁前,正欲打开,孟总走上来拦住他,摇了摇头。
叶辞收了手,静默地注视棺椁好一会儿,转身时忽然身形一颤。庄理忙扶住了他。
“你没事儿吧?”孟总担忧道。
叶辞摇头,不语。
僧人在棺椁前做法事,诵念经文,一侧空间摆了长桌和酒食,人们坐在一起闲谈。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这等事,葬礼气氛稍显沉重,少有笑意。
叶辞他们移步长桌一端坐下,这才有人打听庄理,孟总代回话,说叶辞女朋友。
“噢……哪家的闺女?”
叶辞刚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偏头看去,说:“姓庄。”
对方几人对视一眼,小声说不知道,却是没再问下去。
“你要守夜吧。”冯总拿了一盘瓜子花生过来,又对庄理说,“会打麻将么,一会儿打麻将。”
庄理摇头,“还是打得不好。”
叶辞说要守夜,但庄理一会儿就回去。庄理说:“我陪你。”
“那好。”
时间好似变得很慢,可又恍惚,不知怎么捱到中午,庄理和叶辞他们哥儿几个驱车去附近小餐馆吃饭。
饭桌上,孟总先还在开玩笑,忽然就转过头去。忍着没忍住,掉下眼泪,蒙住了眼睛。
冯总拍了拍他肩膀,摇头叹息,“给叶辞看看吧。”
“我怕他受不了。”孟总揩去眼泪,收敛过溢心绪,回身说,“别看了。”
“什么?”叶辞抿紧唇角。
冯总踌躇片刻,说:“其实有那时候的录像,中间递交的时候,费家人销毁了。但孟童拷贝了一份。”
怔了好片刻,叶辞说:“我看看。”
“你受住了。”孟总也将叶辞看了好片刻,把手机递了过来。
费清晖出现在手机屏幕里,他往镜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回到沙发前,拿起猎-枪。他坐下来,把枪抵在下颚处。
“我这半辈子没什么出息,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不人不鬼的。爸、妈,儿子先走了,对不住你们。其他也什么了。公司……孟童,文件我全签好了,交到你手上,你比我会来事儿,好好干。还有叶辞,别忘了我原来和你说的话,有机会好的,会好的。真的,我走了,别惦记。”
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砰一声巨响,费清晖仰倒在沙发上。
叶辞脸色顷刻间煞白,庄理同样感到窒息,尽力匀出些力量,握住他的手,抚上他的背。
“我没事。”他说。
漫长的沉寂,冯总率先出声,“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回去吧。”叶辞起身,“我要好好看看他。”
返回灵堂,在停车场看见叶家的车,庄理说我就在外边,等会再去找你。叶辞欲言又止,应好。
一整天不知怎么过来的,晚上叶辞强硬地把庄理塞上车,让司机送她回去。
“我不放心!”她急切道。
“我更不放心你。”他语调波澜不惊。
二人僵持不下,他又说:“你回去,明天做点吃的给我送来。这里的我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