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亮着,书本落在地板上,那么大一张床,庄理就蜷缩在床边一侧,手心朝上的手边摆着手机。
叶辞拾起书本——一本关于艺术市场与交易的新作,他有些意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而后去浴室洗澡。
片刻后,房间的灯熄灭,叶辞轻轻躺下来,手将将探过去,熟睡的人就翻了个身,缩进他怀中。已然有了默契。
没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庄理照例给师友及前辈发去祝福问候,在通讯录上翻到庄明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决定出一趟门。
瑾瑜小腿压着叶辞大腿,双双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亦双双回头,问庄理出去做什么。
“过年过节商场打折嘛,同学约我逛街。”
叶辞蹙眉,“哪个同学?”
庄理便将之前交好的同学的名字搬出来,还说反正有司机伯伯跟着,“有眼线,你怕什么?”
叶辞无语,若是不让人出门倒显得他起量多小似的。
“去你的。”他挥手。
庄理瞪他一眼,“你才去你的!”
“早点儿回啊,晚了没你的饭。”
瑾瑜帮腔,拿腔捏调说:“早点、儿回啊!”
庄理乜一眼空气,笑着走了。
上车后,庄理让司机开车去银行,也拜托他不要告诉叶先生。
司机伯伯近来同她很熟悉了,她待人谦和有礼,不像有的雇主恃宠而骄,对他们颐气指使,他应承下来,笑吟吟问:“给家里汇款?”
庄理没想到一下就被猜到了,怔了下,抿笑说:“嗯……”想到逢年过节司机却还要工作,她又说,“你把我送到地方就好了,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那怎么行!”
“除夕嘛,怕耽搁你……”庄理不好意思地说。
“我老婆这阵子打麻雀呢!我回去也就是被揪着耳朵数落的份。”司机玩笑说。
闲谈片刻,车里安静下来。司机把庄理送到银行门口,驶往附近车位停泊。
庄理排长队到柜台办理汇款,想着父亲要养家,弟弟又要念高中了,光是择校费对这个家庭来说就是一笔大开支。而她每月有钱进账,也悄悄跟着谢秘书做点小额理财,手上已经有存款了。
原打算汇两万,可填写的时候还是决定汇五万。
办理完后,庄理走到角落给父亲拨出电话,许是父亲在准备丰盛的年夜饭,电话是继母接听的。
继母下意识认为庄理是来要钱的,开口便说:“我说这是谁呢,稀奇了啊,晓丽,不是让你没事别打电话回来了嘛?”
庄理说:“我有点事,能让爸爸听电话吗?”
继母说:“你还知道找你爸爸呀,你不是说走了就不回来嘛,这就是断绝关系了,晓婷,你自己说的话做过的事怎么不认呢!”
父亲再婚时庄理还小,轻而易举就被大人哄着改口喊妈,后来却是生了嫌隙,没再唤过。
可继母却一口一个晓丽——庄理以前的名字,她觉得重名太多、千篇一律,中学时自作主张改了名字。改过名字的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以唤旧的名字,他们是不是故意的不好说,但总能让人想起往事。仿佛那些事,无论她怎样努力也丢不开。
庄理隐忍着说:“过年了,我给爸爸汇了一笔钱——”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惊叫,继母说:“庄明、庄明!你女儿给你汇钱了!”
随即背景音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接起电话,气势汹汹道:“你哪来的钱?”
“工作。”庄理已然开始后悔,因为节日气氛浓厚而起了劳什子恻隐之心。
男人犹疑道:“多少啊?”
“五万。”
“五万?!”
庄理能想象夫妻俩怎样在电话那边对了下眼神,又听男人说,“你寄回来这么多钱,你呢?”
庄理说:“我够用。”
电话那边传来继母刻薄的话语,男人随即依样说:“什么工作啊,我告诉你啊,别以为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要是你还像以前一样做些不好的事情,就是香港我也要去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