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上房中,周元巳并未接下那道逐客令,他的屁股像是涂了浆糊似的,死死黏住椅子不肯走。
裴郁离盯了他好几眼,直想用青玉枝把他的屁股铲下去。
“三弟同你是怎么说的?”周元巳甚至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准备将其端起。
裴郁离用青玉枝刀柄在桌上狠狠一撞,木桌一个震颤,茶水噗的一下自杯口涌出,正好沾湿了周元巳的宽袖。
“我说了,”裴郁离语气不善道,“别再唤什么三弟,你不配。”
周元巳略一怔愣,摆摆袖子将手收回,道:“他当年也是个十岁稚童,记忆中的事未必都是对的。事实究竟如何,你不好奇吗?”
“事实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同我说。”
“他与我十年的兄弟感情,却只记得我将他绑在礁石边等死,”周元巳道,“怎么,我还不能申辩吗?”
“申辩?”裴郁离笑了一声,“过去的十一年你做什么去了?几个月前在赌船上又做什么去了?谁要听你的申辩?”
“那十一年里他在天鲲帮,我如何找得到他?”
“你找他做什么?杀他吗?”
“我为何要杀他?”
“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人一句接着一句,每句话都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往外蹦。
裴郁离满心的不耐烦全都刻在了脸上,周元巳多在他面前一刻,他都随时想拔出青玉枝要了这厮的命。
“如果我告诉你,我当初绑他便是为了救他呢?”
“这话你去向寇翊说,看他信不信你。”
“母亲病逝,周元韬想方设法害三弟性命,我若不出此下策,三弟早就遭了不测,哪还有如今的他?”
裴郁离微微一愣。
周元巳说得情真意切,继续道:“我想保住三弟的命,却未想到他会提前被别人施救,这的确是我的失误。三弟多年来漂泊在外,可我又何尝想如此?我只是想保住他。”
周夫人病逝,寇翊作为年幼的嫡子,的确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
不仅仅是周元韬,贪图周家家业的任意一个人,都可能将主意打到寇翊的身上。
周元巳说出这样的话,竟让裴郁离一时辨不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今日来此,是特来提醒,”周元巳的脸上竟露出急切的神情,“周元韬贼心不死,仍想对他下手,据我所知已经雇了杀手跟踪。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会希望他出事吧?”
“。。。。。。他不会出事,”裴郁离停顿了片刻,观察着周元巳的表情,道,“是你们太低估他了。”
周元巳轻轻松了口气。
“据我所知,”裴郁离面上的最后一丝不耐褪了下去,不再有赶客的意思,而是问道,“你的亲生娘亲就是被绑在礁石边活活淹死的吧?”
这句话问得直往人的心里击,扎得周元巳神情微变。
可裴郁离毫不在意周元巳的心情,接着问道:“你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寇翊,却告诉我没动杀人的心,你怎么证明?”
周元巳面色僵硬了几分,道:“他还活得好好的。”
“可他的获救显然在你的意料之外。”
“我那时在与周元韬周旋,尚未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