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仿佛都泣着血,寇翊从脚底到头顶漫上去一股冰凉,他将裴郁离脸上沾着的湿发全部捋到耳后,无措道:“瞎说。”
“唔。。。”裴郁离难以遏制地发出一声哽咽,两颗黑色的瞳仁直直地望着寇翊的脸,他还是在哭,身体和声音都在抖,哭得痛彻心扉。
他在寇翊面前流泪的次数不少,或者说,他所有脆弱的样子似乎都只给了寇翊看,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椎心泣血。
他的双手从寇翊的衣服上滑了下去,转而攥紧了自己的心口,眼中充血,嘶哑的嗓音开始断断续续。随后,甚至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不断的有鲜血从口中涌出。
“大夫、大夫!”寇翊急得对身边的大夫直吼,“快!”
那大夫满头大汗,想探脉又无从下手,连忙道:“光我快没用啊!得让病人情绪稳定下来!”
寇翊大喘了一口气,将手探向裴郁离的脖子,干脆利落地一捏。
裴郁离的眸子一颤,抽动着的身子立刻软了下去,晕死在了寇翊的怀中。
大夫这才得着机会探脉,刚一探上便紧紧皱起眉头,又一言不发地打开裴郁离的外衫,在他的上腹部仔仔细细地摁了一通。
大夫沉默的这间隙,寇翊的脸色真像数九寒天的冰窖那样,冷到了极点。
他是将一切波涛骇浪的心绪都掩在了平静的伪装下,可他显然伪装得并不完美,腾腾的杀气于周身四溢,只是找不到喷泄的口子。
“胃出血。”大夫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应当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胃出血复发,血管迸裂、血液上涌,因此才会呕血。”
大夫边说着边抬起头,在看到寇翊表情的那一刻竟不自觉地抖了抖,这才继续道,“病人不久前胃出血过一次,这已经是短期内的第二次了,千万不可再复发,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这意思是,这次还不至于危及性命。
寇翊的心轰隆一声,好歹落了地。他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俯身下去,将裴郁离搂得更紧了些,右手轻轻捧着裴郁离沾着血的脸。
“为什么会胃出血?”寇翊忍着喉间的干涩,尽量冷静地问道。
“此次是由于病人情绪上遭受重大刺激,导致血脉贲张,本就脆弱的血管充血破裂,胸口急闷,大量鲜血随之涌出。”大夫答,“切记保持心绪平稳,这是重中之重。”
谈何容易?寇翊的心凉了半截。
他匆匆而来,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什么样的事才能叫裴郁离哭着求他杀了自己?
寇翊甚至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这样沉痛的真相是其一,其二便是,他不敢面对他自己的姗姗来迟。
若他能早来一步,或可阻止。
他如何能早来一步呢?
此时若要向前追溯,寇翊必还要埋怨自己没能护好裴郁离,叫他受这牢狱之灾。可满心的愧疚又有什么用?什么都不能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