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俱乐部“偶遇”楚凤临,其实是秦父花费了很大功夫的结果。
通过重重人脉,他得知楚凤临每个月固定会来这家俱乐部消遣个把小时,便特意请了合作伙伴进入。以秦氏集团在h省的地位,足够达到俱乐部最低标准,所以进入这里并不是他今日行程的难点。
难的是,如何在见到楚凤临之后,礼貌又不失和气地达成共识。
他想用最小的利益,将秦书瑶从楚凤临那里换回来,甚至还想搭上后者的人脉,让秦氏集团在京市站稳脚跟——如果后一个计划能达成的话,他也不介意付出更多的代价。
在秦父看来,这是一场双赢,他只需要用一种能让过于年轻的二代感到虚荣被满足的方式,让楚凤临意识到这一点。
首先,他已经用恶意竞争的形式,先兵后礼,这固然能让楚凤临意识到有秦氏集团这么个着意针对的对手会有多麻烦,却也会让楚凤临这样的年轻人感到被冒犯——秦父太了解这些从小顺风顺水、活在这个社会最浮华的一层的二代了,他们习惯了被无数人捧着,一旦有人违逆冒犯,就会感到尊严被挑衅,以至于勃然大怒,非得争出个眉高眼低。
楚凤临多半也是这样的愣头青二代,不然也不会盲目地信任秦书瑶,在后者除了一点热度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将整个公司都放手让其施为。
——这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做法。
所以,他见到楚凤临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道歉。
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
“之所以会一时糊涂,完全是因为我们父女之间误会太深。”秦父神色痛苦,表情真挚,“书瑶对我、对她弟弟妹妹的误会太深,以至于甚至都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匆匆从家里离开,一别多年。”
“楚小姐,不瞒你说,我真的很想我的女儿,”他语气沉甸甸的,“我爱她,又不知道该怎么以父亲的身份和她相处,我想给她最好的东西,却又被她当作侵犯她的自由,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这么多年来,我煎心刺骨地为此折磨。”
解释完误会,让一切显得像是一个父爱如山、急切地想要创造和女儿接触的机会的老父亲的无心之失,而非是傲慢的示威,让骄傲的二代有足够的台阶下。
然后,露出谦恭的姿态,既不卑微,也要恭维,回忆一段段其实并不存在的往事来佐证父女亲情,打动楚凤临。
“这些罗里吧嗦的琐事本不该和楚小姐说,”他苦笑,适时地露出几分萧索,“年纪大了,一说起往事就絮絮叨叨的,让楚小姐见笑了。”
最后,直奔主题,摆出条件。
秦父用手机打开文件,递到楚凤临的面前,神情诚恳到极致,每个细微表情都写着真诚,“如果楚小姐愿意给我们父女一个化解误会的机会,让我带秦书瑶回家的话,我愿意尽我所能地感谢楚小姐的恩德。”
他期待地望着楚凤临,眼角眉梢都流露着卑微的期盼,像是等待上位者的善念。
——足够让人对他的“拳拳父爱”感动,又被他的卑微而取悦的姿态。
就像一个真正的慈父。
“呵。”楚凤临轻笑了一声,轻飘飘的,像是一张在风浪里飘荡的纸,却又锋锐无比,足以割开一切伪饰和虚假。
秦父的心猛地一沉。
“带你来俱乐部放假半天,你还不乐意,非得带着工作来,说这里没意思。”楚凤临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闲闲地笑了一下,却不是在对面前的秦父说话,“怎么会没意思呢?你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守株待兔,究竟能等到什么样的乐子。”
一个悦耳却冷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挺有意思。”
秦父猛地一惊,向楚凤临身后看去,发现在那后面的沙发上竟然还有人,却因为角度问题,埋头处理工作时,被楚凤临完全挡住,以他所在的角度,一点也看不见。
现在,那个埋头工作的人终于起身,与他目光相对,是一张现在全国人民都不会陌生的脸——
他的女儿,他刚刚胡编瞎话的主角,也是他打算和楚凤临“交易”的“商品”,秦书瑶。
“不过这样也挺好。”秦书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表现出了一个听到自己被算计、被交易的人绝难保持的冷静,“要不是他不知道我在这,只怕我也看不见他这副父爱如山的样子,更看不到他在别人面前小心翼翼口甜如蜜的样子。”
起码在他们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从未见过秦父这样谨慎揣测他人想法、尊重他人的每个细微情绪变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