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顾夫人应道,“你和鸿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有好些或差些之分。”
顾钦辞抿唇,倏尔与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心结和解了。
他阖了阖眼,略显苦涩地勾唇轻笑:“但这回,我可能要让父亲彻底失望了。”顾钦辞道:“娘,辛苦您替儿子向父亲带一句话。”
“自古忠孝难两全,请他恕儿子不孝。”
话音落下,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
顾钦辞回头望去,高大人影跨过门槛,走进祠堂。微弱烛光照不清武康侯脸上神情,只知他目色深深,落在这个儿子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他嗓音低沉。
顾夫人生怕顾钦辞倔强嘴硬,又要说那些大逆不道之语,难免惹得他父亲再度震怒上家法,赶紧抢在他前头张口:“没说什么……”
“我都听到了。”武康侯在祠堂外站了足足有半炷香,堂内动静全都没逃过他的耳朵。
他走到香案前,稍稍挑亮白烛。
而后掀袍跪在蒲团上。
“过来跪着。”话是对顾钦辞说的。
顾钦辞看他一眼,列祖列宗在上,父亲端方跪着,做儿子的万没有肆意瘫坐的道理。
他双手撑地艰难站起来,走到武康侯身边。另外几只蒲团被他弄到旁边去了,不好再捡回来,径自屈膝跪地。
武康侯若有似无瞥过他血迹斑斑的衣袍,嘴唇仿佛动了动,又好像没动,顷刻收回视线。顾钦辞瞧不真切,忽闻一声清脆锵响,他旋即垂眼。
掉在腿边的,是一块玄铁打制的白虎符。
顾钦辞眼睫轻颤。
他不可能认岔,这是统领顾家军的兵符。
“父亲……”他微愕。
武康侯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可还记得当日弱冠大礼,我为何给你取字横渠。”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顾钦辞早将这四句话记得滚瓜烂熟。
“嗯。”武康侯应了一声。他抬眼仰视着宗亲牌位,语声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和:“鸿儿自腿疾后,心思越发缜密,行事过于瞻前顾后。清州战败,遭奸人蒙蔽陷害不假,但这里头未必没有他迂回保守的过错。”
“而你,比他杀伐果决。如果没有那道天降的赐婚圣旨,早在你弱冠大礼上,我就准备把这枚兵符交给你。”
“之所以让你跪在祠堂,是希望你当着顾家数代忠魂的面,静下心来真正想清楚。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武康侯道,“想清楚了,就把兵符捡起来。只要你无愧于心,无愧于顾家军,这一回,我不干涉你的决定。”
顾钦辞没有立刻伸手。
他静默须臾,对上灵牌被白烛照亮。
认真道:“用长公主的话来说,她才疏学浅,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开创出先帝在位时的繁华治世。她能做的,唯有尽力使得大道之行也,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而抛开对疏疏的私情,我也没法料定长公主创世间之独一无二必定能得后世史官认为对的结果。但我知道,如果继续任由宁常雁胡作非为,便一定是错的。我不去做,才是愧对父亲给我取的横渠二字。”
龙旗阳阳,和铃央央。
到了先帝忌辰的前一日,宁常雁心心-->>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