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的泪从宋小河的眼角流下来,她赶忙用手背蹭去,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将这几行字反反复复地看。
宋小河心想,其实师父是知道师伯不会对他生气的,但他总要找个理由慰藉自己。
他固执地认为,是师伯生气了,所以魂魄才躲着不来见他,日日年年,他不停地点燃引魂香寻找,不停地赎罪。
宋小河想起当初在魔域之中遇见长生殿时,师父曾一脸不屑地说那些长生灯是没用的东西。
可当初的他也曾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孤身前去战火连天的难地,寻找长生殿,跪上整整三百日,在殿前留下两个印记,以虔诚乞求跪开了殿门,供上一盏长生灯。
他也曾满怀期望。
当初那句轻描淡写的否定,背后却藏着三十多年中,无数次的引魂失败之后,对长生灯的失望和怨恨。
正悄悄落着泪的时候,沈溪山吻了过来,将唇贴在她的眼角,揽着她的身躯,用轻柔的力道抚顺着她的后背。
沈溪山有些惧怕宋小河的眼泪,尤其是她坐在那里不声不响,默默掉眼泪的样子。
他看见之后就会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宋小河靠在他的肩头,鼻音很重地说:“我真的觉得师父是很厉害的人,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痛苦,他才会这么坚强。”
“不是痛苦,宋小河。”沈溪山摸着她的脑袋,慢慢说:“是亲情。亲情产生的执念可以让懦弱者英勇,让软弱者强大,可以支撑他们经历风浪,翻越重山,走得很远很远。”
宋小河听到他轻声的安慰,心中就安宁下来。
谢春棠也好,师父也好,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珍爱之人而死,那是他们心愿所得。
宋小河曾因为感到孤独频频入梦寻找师父,安慰和怜悯是无法让她从梦中清醒留在现实的,只有爱可以。
她是感受到了沈溪山对她的珍视和陪伴,才在梦中告别了师父,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困在梁檀死亡的梦魇中寻不到出路。
宋小河的眼泪止住了,在沈溪山肩膀上靠了一会儿后就坐直身。
她计算着,一开始从别人手里抢了一个,然后自己又找到两个,算上沈溪山给的就是四个,还剩下三个。
她将灵器收起来,径直牵起了沈溪山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做什么?”沈溪山顺从地站起身,反过来将她的手攥紧。
“我要去找剩下的。”宋小河的掌心很热,牵着他往前走,“这些是师父留下的东西,我必须全部收回。”
方圆的树木经过恶斗的狂风摧残之后,幸存的寥寥无几,大多都或高或低的折断。
沈溪山的身量高得打眼,被宋小河牵着往前走时,碰见了垂下来的枝条和横卡在断树的树干,都要将头颅低下来。
鲜少在沈溪山身上出现的乖顺,让他看起来十分温润纯良。
地势仍在变幻,宋小河没有目的和方向,就这样随便乱走,还真让她碰上了一个。
她跑过去将灵器给挖出来的瞬间,四周的树木和地势猛然一变,高低错落的山坡变为了平地,月亮落下来,所有景象都看得清楚。
“宋仙师。”
一道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由于来得突然,宋小河当即被吓了一跳,匆忙回身,就看见满月又化作了女子的模样,站在月下。
宋小河此前并不知道满月在此,见他出现当然是十分惊讶,“你为何在此处?”
满月福身盈盈一拜,轻声细语道:“满月一直栖居此山修炼,感知到宋仙师的气味,这才出来相见。”
宋小河心中冒出一个疑惑的念头。
偏北的寿麟城与东边的夏国隔了千里,若是满月一直在此地修炼,怎么会在她前往夏国的路上将她拉入灵域之中求她封正?
她将这问题问出,满月便道:“获得封正机缘之后,我便在人界各处游**寻找,能够赋予封正资格的条件也相当严苛,并非是个凡人就能封正,况且是满月与宋仙师有缘,才会结此善果。”
说着,满月捧出了两个擦洗干净的灵器,双手奉上,“宋仙师方才挖出的,便是这山上最后一个灵器。”
宋小河惊喜地将灵器收下,“最后一个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