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客气地把人请进客厅,端茶倒水,请人落座。
那位老师说他是江省大学中文系讲师,负责招收工农兵学员。
听到他说这话,沈溪立刻把俩娃揽在怀里,不让他们俩说话,竖起耳朵听着。
李老师对沈戍疆说:“是《乘风》杂志编辑跟我推荐的你,我看了你以笔名‘边疆’发表的文章,觉得你很有才华,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江省大学中文系深造?”
沈戍疆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招生办的老师这是上门招生来了?
《乘风》杂志编辑让他回杭城其实不只是跟他谈稿子的事情,是让老师跟他见面?
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他头上?
他有读大学的能力吗?
他这儿懵着,沈父比他反应快,脸当即就黑了,他从农场回来就不让沈戍疆写文章,谁知道他用了个笔名偷偷写,招生办老师都上门了,沈戍疆这是写了多少。
谁让他写文章的?
沈父清了清嗓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见他要开口说话,陆岭迅速牵着俩娃走过去说:“俩娃要跟外公玩儿。”
沈父:“……”不想让他说话?
俩娃感觉到屋里气氛不一样,觉得很无聊,分别拽住沈父的胳膊,拽着他要往外走。
小娃还甜甜地说:“外公,出去玩。”
沈父:那我走?
他压根就抵抗不了小娃萌萌的小奶音,无奈起身,又咳了一声,板着脸瞪了沈戍疆一眼,牵着俩小娃朝门外走去。
屋里又安静下来。
见沈戍疆震惊到头脑运转不畅,沈溪摇摇他的胳膊说:“老师说你可以去江省大学读书。”
沈戍疆回神,赶紧说:“多谢老师把工农兵学员的名额给我,我愿意去学校深造。”
沈母嫌沈戍疆嘴笨,于是自己上,她也当过老师,他们又都是知识分子,聊得特别投机。
二十分钟后,沈母跟李老师已经把沈戍疆去上大学的事情敲定下来。
沈戍疆就等着学校发录取通知书,等到秋季开学,就可以直接从农场到学校报到。
沈母跟沈戍疆一直把老师送到大门口,再回到院子,沈溪看到沈母端着的神态立刻变成了狂喜,她说:“就戍疆这样的,就是个初中生,要不是有工农兵学员,肯定上不了大学,真是运气太好了。”
沈戍疆学历是低,可小学生都有被推荐读工农兵大学的。
沈戍疆说:“我发表作品了啊,没想到在这儿派上用场。”
沈溪也替沈戍疆高兴,她说:“江省大学可比杭城邮电学院强多了,学校好不说,那个学校是定向分配,江省大学就业面可要宽的多,只要在校好好表现,肯定能分配到好工作。”
把邮电学院的名额让出去,结果江省大学伸来橄榄枝,是因为沈戍疆的好心,还是冥冥中注定?
沈父沈母本来不知道沈戍疆把名额让个刘跃进的事情,沈戍疆解释了一通,听得两人唏嘘不已。
沈父又咳了两声,严肃地说:“沈戍疆你都写了什么,写了多少?拿给我看看。”
沈戍疆拿了几本杂志的样刊给沈父看,沈父看他的文章也没什么好批判的,而且他以后读中文系免不了要写文章,便叮嘱他一定要注意文章中反应出来的路线、思想、方向。
沈溪也觉得沈父说得非常重要,虽然离运动结束只剩四年时间,到时候环境会变得宽松,可写文章始终要注意。
沈戍疆见父亲只跟他强调这些,并没有责备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激动地把俩娃都抱起来,说:“三舅以后不用在农场种地,要去上大学了,等你们俩长大了也去上大学。”
高兴劲儿过去,沈戍疆又担忧地说:“你们看我行吗,我知道中文系毕业的有进杂志社的,有当专职作家的,有诗人,我估计我的文笔做不了这些。”
他很有自知之明,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所以很多稿子他都让沈溪帮他参谋。
就他目前的水平来看,确实跟这些职业有差距,沈溪跟他说:“你毕业不一定要做这些工作,你以前不是想进事业单位做文职工作吗,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再说四年大学期间,你可以提升不少,不用妄自菲薄。”
沈戍疆满怀憧憬地说:“那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