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沈溪不想说,但以后有机会会说。
沈溪笑着说:“看见你就高兴,因为你长得帅气。”
陆岭:“……”媳妇竟会糊弄他。
吃过晚饭,哄俩娃睡着,等到□□点钟,夜深人静,最适合谈心,沈溪才把心头的疑惑说出来。
她见陆岭神情一顿,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陆岭说:“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爸他也很清楚我们关系为什么这么僵。”
沈溪笑笑:“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我就是有点好奇,不一定非要知道。我对陆伯伯很感激,但我其实更想跟你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不管是爱还是恨,我想跟你步调一致。”
陆岭伸出手,把沈溪白皙的小手包在里面,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溪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大概又是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
两人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坐着,沈溪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他的手,双手把他的手捧在手心。
“不用说了。”沈溪说。
“我说。”陆岭的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跟沈溪四手交握,他说:“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陆岭声音低沉,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我三岁的时候,抗战还没结束,我妈那时候是战地医生,她本来想把我送到乡下的熟人家看管,可我们俩都被敌人抓了,要挟我爸投降。别看我只有三岁,可是我知道害怕,我妈一直在安慰我说我爸一定会来救我们。可我爸朝敌人营地喊话,王八羔子,你们杀了他俩啊,老子女人跟儿子都会有,老子再娶,儿子再生。”
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后来我爸带兵攻占了敌人营地,可他只救出了我,我妈已经死了。死前她还安慰我说爸爸只是说说而已,会来救我们的。其实我当时只知道害怕和伤心,年龄太小,并不理解那些话,可那些话一直印在我脑子里,在我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如影随形,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在脑子里回放,后来他真的又结了婚,生了儿子。”
这么小就有记忆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这儿,沈溪别过脸去,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更伤心的是陆岭,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流眼泪。
她似乎能对三岁的陆岭感同身受,感受到他的恐惧、伤心、难过、绝望。
他爸爸跟人说:你们杀了他俩。
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他爸并不是真想让人杀了他们。
陆岭伸出手背,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沈溪回转过头,看到陆岭黝黑的眸子也带了一层水汽,鼻尖也微红,如果她不问的话,也许不会勾起他的伤心往事。
她想要说点什么,她说:“陆伯伯是故意那样说,并不是真的想放弃你们。”
陆岭嗤笑一声:“我了解他,他是不想放弃我们,但如果妨碍他的作战计划,他会干脆利落地牺牲我们。”
也许是这样吧。
“陆伯伯也许会愧疚,自责,难过,没有救出心爱的人,这种负面情绪无法排解,他可能更难受。”沈溪靠近陆岭,把俩人的椅子并到一起,把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说。
她的眉眼柔和,神色温柔极了。
陆岭没有否认这一点,在她怀里,他就像回到当年的孩子。
脆弱、无助又难过。
要是能够回到他三岁那年,在他身边,沈溪想抱抱他,安慰他,照顾他。
陆岭反手紧紧抱住她,把头扎在她怀里:“我年幼的时候不理解我爸的做法,等我长大能理解他,可不能原谅他。我站在他的角度想过,换过是我,我可能在敌军投降后跟着媳妇一块去死,而不是再娶,自欺欺人人生重新开始。我不知道我爸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他一定也很难过,可我就是无法原谅他。”
可见,陆岭对陆父的看法是复杂的,他能理解对方但他妈的死和他当时的无助和绝望让他无法释怀。
这种感情复杂到不是旁人几句劝慰就能开解的。
陆岭声音低沉:“有时候我会想到我自己,沈溪,我无法想象我失去你会怎样,我不能没有你。”
有眼泪从沈溪脸庞滑落,她柔声安慰他:“不要假设啦,以后是和平年代,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多亏是和平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