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跃进停下脚步。
沈溪进去了,他们除了口罩和手套,也没有别的防护措施,所以沈溪就那么进去。
屋里点着煤油灯,放着十几张简易木板床,上面都躺着病人,沈溪扫视了一圈,发现沈戍疆。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说:“诶,你的脸真烫,捂手正好,我来了,你快睁眼跟我道歉啊。”
本来以为沈戍疆已经完全休克,谁知道他睁眼了,眼睛里微末的光闪烁,紫红的嘴唇微动,声音沙哑而微弱:“我,我等到你了,对……不起。”
说完,眼中的光一闪,像小火苗扑腾了那么一下,熄了。
沈溪鼻子像堵了块棉花,说:“你也真是个奇迹了,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先用听诊器听了沈戍疆的心跳,她出门叫刘跃进去拿毛巾、脸盆跟一盆水给他物理降温,之后看着农场的医生已经介绍完病情,她就过去把张瑞先请过来了。
有最专业的医生在这儿,她不会自己做主给沈戍疆治疗。
她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没遮遮掩掩等着别人主动来帮自己,大大方方就去请求帮助。
张瑞先体恤队员,马上就走了过来。
给沈戍疆检查之后,张瑞先说先给他用激素降温,明天农场组织知青献血,给这些病人扩充血容量,如果他后续有肾脏损伤,再考虑别的护理手段。
现在导致出血热的致病病毒还在研究中,并没有研究出哪种病毒致病,也就没有针对性的抗病毒药物。
国内以及国际上的研究同样如此。
他们所能做的治疗也有限。
给沈戍疆注射完激素,又给他物理降温后,沈溪看到他隔壁床的病人流了鼻血,开始不多,后来就狂流不止。
有人还会口吐鲜血,他们的止血手段是针灸,如果针灸不管用的话就要手术。
沈溪跟严岐伯学过针灸,但如何治疗出血热她不知道。张瑞先安排她跟着两名会针灸的医生,让他们给她演示需要扎哪几个穴位,很快,沈溪便能独立操作。
中间农场接待人员把饭菜端到医务点,农场尽力给他们准备可口的饭菜,是红烧肉炖土豆,大家吃过晚饭,继续忙活。
一下就忙乎到十一点多,张瑞先安排几个人留下值班,其他人回去休息。
沈溪在回去休息之列,她想着未来几天沈戍疆的病症可能会更凶,自己要休息好,于是跟着大部队去农场给她们准备的宿舍睡觉。
又回到熟悉的农场,条件很一般,干净不干净的就别考虑了。沈溪被分配到了一个很小的屋子,可能原来是个厨房,墙壁是黄泥的,黑乎乎,不过沈溪很满意,这屋就住她自己,也算是独立空间。
铺好自己带来的被褥,沈溪去水缸处舀了盆水洗漱,洗漱完毕,沈溪很快睡着了。
夜里睡得正香,沈溪被尖叫声惊醒,是她隔壁传来的声音,她赶紧打开门跑出去看,这时,他们医院的林医生跟另外一名医生从屋里跑出来,说:“哎呀,屋里闹老鼠,闹了半宿,这还爬我们床上来了。”
正说着,一直大老鼠“嗖”地一下从他们面前跑过。
别的医生也出了宿舍,大家七手八脚抓老鼠,等把老鼠都驱赶走,又把林医生他们屋里的老鼠洞给堵了,闹腾半个小时,大家才各自去睡觉。
沈溪想这农场的老鼠也太猖獗,老鼠是传播出血热病毒的主要动物,可现在研究还没发现这一点,她应该提醒金专家他们老鼠是出血热病毒主要宿主并且农场应该灭鼠。
第二天,沈戍疆退烧了,也醒了过来,他说:“小妹,想不到你会来,我,我觉得我要死了,再也看不到你了。”
枯黄的脸上满是动容神色,肿胀又深陷的眼窝中大眼睛微光闪烁,沈溪给他输了葡萄糖,打断他说:“打住,我可不是为你来的,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吧,省着我救你麻烦。”
沈戍疆还想说,沈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说:“休息。”
对方很虚弱,闭上眼睛又陷入昏沉中。
有老乡朋友患病的知青们来献血,排了好长的队,刘跃进的血跟沈戍疆的血都是b型,沈溪便抽了他的血给沈戍疆输上。
沈溪对刘跃进说:“以后你就不用往医务点跑了,我怕你传染,我在这儿,你不用担心沈戍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