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绥心头一惊,可任他怎么去喊都没人应他,嘴里蹦出的话语不是很清晰,好半晌卫韫绥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婴儿。
不知何中缘故,他竟回到了十九年前娘刚生他的时候,就在此刻,他娘还在里边艰难地生妹妹!
他现在是盛初绥,不是卫韫绥!
盛初绥说不出来的震撼,他想喊爹,可爹早已转移视线到了屏风后边,捂着嘴哭得比娘还大声。
从前人人都羡慕娘,说娘好命嫁给了他爹,可盛初绥不这么认为,他爹若真的喜欢娘,又怎会那般狠心的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从娘身边夺走扔给卫家?
可爹对娘着实是好,事事以娘为先,每日散衙回来,爹总是先去内院看娘,从不往家里带女人,也从不留恋花街柳巷。
这么爱娘疼娘,为什么还要将娘唯一的儿子送走?
还是说,娘是爹的全部,他这个儿子不是?
每次看到娘带着妹妹进出盛家,盛初绥内心说不来的落寞。
他也好想学妹妹那样肆无忌惮的跟娘撒泼,可他不能,他得去卫家,喊卫敬和杜氏为爹娘。
卫爹爹对他如亲子,杜母亦是如此,可正是因为他们对他太好,他心里的愧疚比护城河里的水还要深,两位老人迫切的想要看他生儿育女,可鸢妹…
如果他幼时没有被抱到卫家,他肩上的胆子应该很轻吧,不必在鸢妹和卫盛两家的子嗣之间折磨出心病,如此,他也不会年轻轻轻就呕血…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宠他无比的亲爹造成的!
盛初绥属实不敢回想先前的中中糟心事,重生后,盛初绥将上辈子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亲爹盛言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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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陵州鱼滞销,亲爹盛言楚在海上奔波数月,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是和家人亲热,盛初绥记得很清楚,亲爹率先抱得是妹妹,可他才是长子啊!
轮到他时,他故意撇开了脸装作小孩不认人。
亲爹在海上晒得很黑,他趴在娘怀里偷偷用余光看爹,爹好像有些丧气,他心里也不好受。
盛初绥知道,他会在周岁生辰宴上被抱到卫家,而那时候亲爹奉命运盐去西北,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亲爹。
抛开狠心将他送到卫家,亲爹对他其实真心不错,只上辈子他太早离开盛家,根本就不记得小时候在盛家的事。
这辈子带有记忆,他清楚的看到亲爹时常趁娘睡着后抱着他和妹妹在屋子来回走,亲爹那年才二十岁,屋里没有庶子,不会哄小孩,总是嘞得他肚子疼,他能忍着不哭,妹妹不行。
妹妹嗷嗷大哭时,爹就会将他放下,手足无措的去哄妹妹一个人,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去西北运盐之前,娘多次求爹,问能不能不将他送给卫家,要送也送幼子才对。
可爹执拗非送不可,至于幼子,爹说他不想让娘再承受生育之苦,他已经找太医院服了秘药。
爹娘说这话时并没有避开他和妹妹,也许以为他们都是小孩子吧。
他看得很真切,娘听到这番话后,又哭又笑,还打了爹,一会骂爹没心肝,一会又感慨爹何苦吃那种药,后来爹抱着娘不松手,再后来,爹娘…咳…
扭头睨了眼咬指头咬得口水直流的妹妹,盛初绥尴尬地背过身努力催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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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他和妹妹的生辰宴,家中来了不少人,也就是这一天,他看到爹第一次发火。
为了奶奶,爹将二公主骂出了盛家。
在他的印象中,亲爹和煦温婉,不论是对他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还是对家里的下人,可就在他的生辰宴上,爹摔门而出。
那一刻他心里堵得很,妹妹哭了,爹会一口一个锦姐儿地哄着,奶奶被人欺负了,爹不惜得罪权贵,可为什么不肯为了他和卫家好好说说。
人人都赞誉爹少年君子一诺,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没人问过他同不同意。
卫家老宅的族人隔三差五就要上门,话语中无不在挑拨他不是卫爹爹的亲生子,虽说改了卫姓,但他这一脉依旧没后人,为了家族着想,他该早些诞下麟儿才对。
认命的做了卫家子后,他也迫切的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然而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他,鸢妹嫁给他被诊出身子不易受孕。
得知这个消息,他宛若被雷劈了一般难受,鸢妹却很开心,说她这辈子终于不用替他生儿育女,她嫌恶心。
他拼劲全力去笼络问诊的大夫,院中一应知道鸢妹不能生养的下人都被他警告过,然而他没想到鸢妹主动和杜母说了此事。
杜母要给他纳妾,他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