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海船盎鲁克号的不远处,一艘被搜刮得一干二净的大船也同样被焚烧着,在一天前,它还是一艘载满财富、奔向祖国首都港口的幸福船只,它有着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几乎所有国家的关卡通行……
谁能想到,这样一艘船竟然会落得船毁人亡的结局呢?
“这些鸢尾的船只倒是耐烧……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材料。”船长不忿地清了清喉咙,吐出一口唾沫,“连龙骨上都雕刻了标志和纹饰,根本没法再使用,弄得我们不得不烧掉。”
不论干了多少海盗的活计,盎鲁克号在明面上就是正经的商船,劫掠和杀戮没有问题,但这一切都不能被暴露在阳光下。
因此船长只能烧毁这他眼馋了许久的鸢尾船只,浑身的郁闷无处发泄,只好剁下最后一个俘虏的脑袋,在甲板上踢着玩耍。
哼,明明能当海盗却还要干着掩藏身份的活计,杀人都不痛快!
要不是他没法子弄死骏鹰,也搞不明白那家伙的主意……
船长一脚踢碎了脑壳,抬头瞅了瞅桅杆最上方的瞭望台。
假如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小海怪现在应该就在那里躲清闲,他大概找到了练习“神恩”的方法,每天都惦记着睡觉,倒是比以前省事儿了不少。
……看在这小鬼立下不少战功的份上,就随他去吧。
船长猜得没有错,在血与火的烧焦气息中,德雷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睡眠并不一定能带来梦境,而梦境中又混杂了太多的杂质,虽然少年十分渴望能去老地方,但他如愿以偿频率其实并不高。
不过很幸运,这一次的梦境正是德雷克所渴求的。
仍然是那一成不变的奢华内室,厚重的帘幕,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的书柜,以及绘制着富丽绘画的天顶,云端之上的圣母和天使正露出呆板的笑容。
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比如在暗红色的幕布前摆放着一整排相似的机器,型号略有不同,但模样大同小异,它们应当是由黄铜和木料共同打造的,有着喇叭状的开口,以及昂贵木料所制的底座。
德雷克有些好奇地看着它们,他倒是见过这东西,就在这个梦境前,他还在鸢尾的船上劈碎了一架,当时他以为这是装饰物。
不过当那少年出现时,德雷克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
少年还是和以前一样,也许稍微长高了一些?但不论如何,他成长的速度绝对赶不上风吹日晒、每天超量体育运动的小海盗。
德雷克借着不变的参照物估量了一下少年的身形,满意地这么想着——
只要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能超过少年,而且总有一天,他会长得和这少年的机械怪物一样高。
是的,机械怪物。
在上一次的梦境中,德雷克有幸照过镜子,总算是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梦中的模样,这是一个伶仃古怪的人偶,和神话传说中的恶魔实在相似。
而在此之前,德雷克一直以为梦境中的皮囊会稍微好看一些,最起码要和那壁画上的天使有几分相似。
所以像是机械怪物这样的东西,为什么能得到少年的喜欢呢?
德雷克想不明白,他的人生中原本没有针对人类的“美丽”定义,只能借助他人的尺度。
要是按照他同僚的喜好,当然得是前凸后翘的风骚妞儿;要是问那些女人呢,那十有是高大强壮的有钱男人……
那么他自己呢?假如以他的判断去推测少年的爱好,他会喜欢什么呢……?
德雷克下意识地看向少年,看着他那带着笑意的面庞、隐约能看到骨节的手背、挺拔笔直的背脊,以及……那轮椅下孱弱的双腿。
就在德雷克走神时,少年已经推着轮椅靠近了那排机器,只听他饶有兴趣地道:“要是不同型号的留声机,那么音色应当也有些不同……都试一次吧。”
紧接着,少年打开了最靠近他的一只喇叭,动作轻快,眨眼间就完成了所有的操作,而当他抬起手之后,一股悠扬的乐声从这喇叭中飘出。
德雷克惊异地看着这台机器,这才明白它是做什么的。
这竟然是播放音乐的机器吗?
复杂的乐器共同奏鸣,最后混杂成了美妙的和弦,而在这阵阵乐声之中,悠扬的高歌随之响起。
德雷克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它竟然是歌颂海洋和水手的。
可这歌声和水手的小调截然不同,它甚至需要数十种乐器去匹配——除了对海洋的部分描写外,对水手爱情故事的描写就是彻底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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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听的音乐都是这样的吗?使用着强调古怪的语言,编纂出这种虚假又离奇的故事,什么海洋中的人鱼爱上了海盗,什么出海游玩的贵族小姐遇到了海洋的精灵。
德雷克突然就感到了无趣和烦躁,比起这些优美但空洞的乐声,他更喜欢听少年书籍……或者诗歌,读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