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傻吗?
也许。
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吗?
是的。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胡主任是佩服齐政的。
但理解和佩服,并不代表完全赞同。
“就算是这样,代价也会很大吧。嘉谷不留情面的处理,哪怕理是在你这边,对嘉谷的形象也是一个很大的伤害吧。可以想象,一个强硬的嘉谷,不少农民会不待见,一些地方政府也会不待见,很多消费者同样会因此对你们产生抵触……这些,你应该能想得到吧。”胡主任知道自己很难劝说齐政改变决定,这些话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做个提醒。
齐政的声音依然平静:“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想了想胡主任代表的官方意见,齐政淡定道:“这样吧,我会接受一些媒体记者的采访,向他们宣布我做的决定,以及我这样做的理由,总之,我来责任扛骂名。多多少少,能减轻地方政府的压力吧。”
胡主任轻咳了一声:“你啊你,也未免把我们想得太不经事了吧?”
齐政轻笑:“那没问题了?”
电话里传来笑骂:“你这是将我们的军呢。”
齐政笑笑,不做解释。他的确是在将军。
不过,他也确实联络了记者。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他却是不怕公开说的。
……,!
啊。”
齐政没有接话。
不可否认,今时今日的齐政,是站在食肉阶级的人。简单的说,食肉阶级的决定,终究会影响到一些人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的决定,总归有可能让一些人丢工作,减薪,受批评,又或者是无妄之灾,难道齐政还都要替他们承担这些后果和风险吗?
工人有可能失业,白领有可能挨批,干部有可能进监狱,这原本就是所谓的职业风险。不管是本心还是被裹挟,这次站在嘉谷反面的利益相关者,齐政都不会对他们的未来表示同情。
半晌,另一头的胡主任恨恨道:“嘉谷找到背后挑事的人了吗?”
稍有些聪明的人都能看出,就算有不平,如果没有人挑事,也不可能有大批的合作社同一时间站出来要脱离嘉谷体系。
“更详细的情况还在摸查,但有了一些线索……”对于胡主任,齐政并不隐瞒,顺口吐出一个个公司名。
听着名单,胡主任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不禁有些埋怨道:“你怎么不公布出来,总能帮嘉谷分散些关注吧。而且你现在这么强硬,不是正中他们下怀,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齐政笑笑摇头,道:“该算账的嘉谷肯定不会放过,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关乎嘉谷自身与挑事者的利益纷争了。这次的事件已经成为了一个焦点,一个关乎行业进退的焦点。”
闻言,胡主任也得给予重视,道:“你说。”
齐政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这么多年来国内农业没有摆脱的‘价高伤民,价贱亦伤农’,时常陷入‘生产大增-价格暴跌-生产锐减-价格暴涨’的恶性循环,而‘先找市场,再抓生产,产销挂钩,以销定产’的订单农业恰恰可以带领农业走出这个怪圈,这一点你得认吧?”
“嗯。”
“但这么多年来,即使有嘉谷的带动,订单农业的推行也不是那么顺利吧?”
“也不是谁都有嘉谷的资源储备啊。”胡主任反驳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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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不否认,但更大的问题肯定不是这个,而是很多人对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一点也不熟悉。”顿了一下,齐政声音微沉道:“都说农民是弱势群体,但谁能想得到,一旦遇到农民违约,企业才是处于弱势地位;或者说,越是守规矩的企业越是处于弱势地位。”
“你就看这次,和我们嘉谷签订了合同又想违约的农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甚至地方政府的一些人,也觉得农民违约只是在维护自身的利益,不应为过。”
“是,我懂你们的意思,针对违约进行起诉,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容易引发农民的抵触情绪,诱发群体性事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胡主任啊,你想过没有,如果连我们嘉谷都因为怕麻烦而选择息事宁人,会有多少农民依然不会意识到契约合同的法律意义,又会有多少企业对农民这个群体产生偏见,不再愿意和农民合作?”
“我不会说嘉谷没有杀鸡儆猴的想法,但如果不这样做,不仅仅是对嘉谷体系来说,对整个行业来说,都是开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头。”
齐政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其实,当齐政做出如此强硬决定的时候,嘉谷内部也不乏反对意见。
如他们所说,嘉谷完全可以通过较为低调的“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放弃一批”来瓦解合作社的“退群”意图;又或者可以通过公开背后的“阴谋”,煽动民族情绪,加强民众对嘉谷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