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家就开始怀念李奎勇,想当年他在的时候,哪有那么多阵仗啊,人家想去哪儿就安全帽戴着去了,连张劲松都追不上他的速度,所有岗位第一线,他都去过,尤其逢年过节慰问工人的时候,杜矿长只在大礼堂里说几句场面话,完事让他儿子穿上工装来假装煤矿工人拍张合影,再让厂办秘书写篇通讯稿,自费发到四五家省内外报纸上。
人家李矿长,是实打实去到工人面前,亲自跟他们一一握手,了解工人真实需求,切实帮他们解决困难的,就是拍照环节他也很排斥这个面子工程,不会静静站在那儿摆姿势,都得办事员见缝插针的抓拍才行。
有过前面两任截然不同的矿长,不知道这一次的新矿长会怎样。
卫孟喜问出这个问题,果然老陆只是闭目养神,“不知道。”
“爸爸你就会说不知道,我卫小陆可是什么都知道。”
老陆轻轻扯了扯嘴角,在妻子手上握了握,故意问她:“哦?那你说说,刚才那么热闹是怎么了,你都知道什么。”
于是,卫小陆就嘚吧嘚吧将春苗失踪,大家伙去寻找的事说了,她还得再把那个花衬衫大哥哥的事说一下,“我现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呢,爸爸你看。”
原来是,她又画了一张肖像,一直捏在书里玩呢。
老陆回头看了一眼,连天天在矿区跑的孩子和识人无数的龙公安都没见过,卫孟喜也没指望他能有印象,毕竟这人大多数时候是在井下不见天日的。
谁知他只是看了一眼,忽然就神色严肃的坐直了身子,“你确定是他?”
“你见过?”
“爸爸见过?”
母女俩异口同声,老陆又好好的看了看画像,很肯定的说,“见过。”
他又闭上眼睛,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记忆的海洋里搜寻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
已经到八一学校附近了,路上骑着自行车的学生比较多,卫孟喜不敢开太快,慢悠悠的滑过去,刚停稳,三个大崽就跳上车来,纷纷叫着外面真冷,车里真暖和,又说妈妈怎么回来了,深市的工作忙完了吗……叽叽喳喳。
接完他们仨,再调头往回走,刚到体校门口,卫东就猴子似的窜上来,看见居然是老妈来接的,也很是意外。
后面五个孩子叽叽喳喳,卫孟喜就看向老陆,“想起来没?”
老陆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我应该是见过的,但不是最近,是几年前,在……”
于是,卫孟喜也不敢打扰,让孩子们声音小点,她也不敢催,记忆这种东西,需要找到某个点,一旦找到就是记忆阀门的钥匙,要是找不到的话,人就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妈,我妹说的是真的吗?”
“咱们矿区真有孩子丢了?”
“她说上次还有个花衬衫想带她们去山上玩,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体校的孩子很高大,生长发育要比同龄孩子早,再加上训练的时候是跟高年级一起练的,那些都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经历也多,这才几个月呢,卫东就明显比三个哥哥姐姐懂很多了。
“那个男的就是坏人,最坏那种,下次要让我遇见,我不打死他我都不叫卫东。”
卫孟喜轻咳一声,警告他别乱说话。
他顿了顿,偃旗息鼓,但眼里的凶光不减,还恨铁不成钢的说:“妹你下次要乖乖的,谁来叫你出去玩你都不能去,尤其是男的。”
小陆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肯定的。”她才不跟男生玩呢,连许久治她都不爱跟他玩了。
几人回到矿区,老陆还是没想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花衬衫。
而上山找寻的队伍依然没回来,卫孟喜想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发现龙公安和刘桂花孙兰香等人都不在,估摸着除了她去接孩子和实在腿脚不方便的,今儿矿区是倾巢而出了。
这不,四个大崽也发现了,立马扔下书包就要跑,卫孟喜见拦不住,出去搭把手也可以,不喜欢是一回事,但出去帮个忙她也不介意,“卫国卫东跟爸爸去,卫雪卫红跟我留在家看着妹妹。”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卫红依然蠢蠢欲动,本来她胆子就大,现在又仗着个子高,更加“有恃无恐”。
那个花衬衫真的是幕后黑手的话,鬼知道他会不会趁着矿区没大人又杀个回马枪过来?要知道上次他可是直接冲着“小明星”来的,卫孟喜不敢大意,晚上睡觉都是她带着三个女儿睡的。
三个孩子上了一天学实在是累了,再焦急也撑不住,没一会儿就传来深沉的呼吸声,卫孟喜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能撇下孩子出去,卧室门她都上了两道保险,前后窗关严,床底下就是菜刀。
而跟她的如临大敌不一样,卫东根宝在山上就镇定多了,两个十三岁的少年对视一眼,跟老爸分开,他们决定走“秘密通道”。
在这里生活了八。九年,山里有什么,他们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前几年还在山上“开辟”出一条独特的“通道”,其实就是把一个废旧煤洞和防空洞打通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