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的“预测”得到认证,10月19号这一天,星期一,果然是一开盘就暴跌,跌到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是老股民的孟二哥,也是一脸懵。
当天晚上,卫孟喜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孟二哥的声音。
“小喜,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孟仲平。”这是一把很温和的声音,跟孟金堂不太一样。
在她少得可怜的几年童年记忆里,孟大哥跟她年纪相差太大,已经是被划入“大人”群体了,但孟二哥是个白白净净很温和的大哥哥,脾气很好,笑起来还有一对小虎牙。
每当他来自己家,总是会像父亲一样驮着她,偷偷带她出去买冰糖葫芦。
她人小嘛,化掉的冰糖浆总是粘他衣服上,可每次她都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挪啊挪,用小胖腿盖住痕迹……最后当然是她的裤子也脏了,他的衣服更脏。
后来,他们就一辈子没有再见了。上辈子她在矿区,估计舅舅刚回来那两年是找过她的,但谢鼎和孟淑娴没说实话,甚至可能告诉他小喜已经死了,于是他没在国内久留,又去M国了。
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金水煤矿,她这个拖着四个孩子的寡妇,正在艰难求生。
这辈子,卫孟喜一点也不感谢老天爷,她只感谢自己的努力。因为是她自己努力拿到金水村户口,要不是回去迁户口,要不是顺路去上坟,她就不会遇见孟舅舅。
避开这次股灾,舅舅对她的爱护,她终于能回报一二了。
此时听见孟二哥的声音,卫孟喜已经无法将这把声音与当年驮着她的大哥哥对上了。
在她的想象中,孟仲平是个杀伐果断的中年男子,小个子的亚洲人能在□□毒。品枪。支暴力盛行的异国他乡打下家业,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说别的,至少是龙公安和唐队长许军那样的,连说话也该是有杀气的。
“孟二哥,我是卫孟喜……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你是小喜嘛,我父亲说你长得很高,足有一米七,还说你很像姑父,我这里还有一张姑父的照片,我能想象出来。”
在国外多年,他的中文却还是那么流利,就连乡音都没改。
卫孟喜的注意力却在照片上,“那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把照片带回来我看看?”
“好。”孟仲平轻咳一声,这才开始聊天,主要是互诉近况。
孟仲平当初跟着父亲走的时候,还是个大小伙子,婚是在那边结的,找的是一个当地白人女孩,听说性格很好,生育一子一女,也都是很喜欢龙国文化的孩子,一家子在家基本讲中文。
至于她这边的情景,主要还是孟仲平问,卫孟喜答,当听说她孩子都上五年级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岁月催人老,又说了几句孩子的事,最终还是绕到困扰他多日的问题——股灾。
卫孟喜一口咬定是自己预测出来的,当时也不知道准不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准,再挑着能说的,半真半假的说,尽量不把事情搞复杂,至于信不信,现实会证明给他看。
这不,接下来一个星期,别说纽约股市,整个全世界的股市,都是各种暴跌,各种惨不忍睹,孟家父子俩都庆幸,要是晚一个星期,现在跌得底裤不剩的就是他们了。
作为老一代移民,他们的钱是真正的辛苦钱,都是从最底层的工作干起的,要是辛辛苦苦一辈子,临到头还要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的韭菜,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幸好,有小喜。
他们怎么感谢的,那是后话,卫孟喜今天还接到个很意外的电话,居然是刘加伟打来的,邀请她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听语气,钱寅也去。
卫孟喜就估计,是车子的事儿有眉目了,当即也不敢马虎,将手里的事先放一放,先把孩子托付给高彩芬,陆工今晚也有个系统内的重要会议,不一定回家,让她帮忙看着点作业,不许偷看电视。
至于晚饭,则是让他们去饭店吃,已经跟侯爱琴打好招呼了。
其实大的四个也能动手热饭什么的,但家里没剩菜剩饭,还是去饭店吃点新鲜的好。
想到场面或许会稍微正式一点,卫孟喜就换了条黑白格的裙子,长度及膝,穿着黑色丝袜,再加那件买了好几年的黑色呢子大衣,衬得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十分漂亮。
因为蹬了几年自行车,她的小腿肌肉比一般女同志发达,线条看着却十分流畅,是那种健康的漂亮。
这年代想买丝袜不容易,最多的还是健美裤,踩脚那种,她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一口气买了十几双黑色和肉色的,根据场合和衣服来搭配,基本不会出错。
现在小卫是早实现穿衣自由了,衣柜里全是她的裙子和大衣,因为个子高嘛,腰背挺直,穿风衣特别好看。
最后再把头发披散下来,擦个口红,就是很正式的打扮了。
不巧的是,刘利民和小五一个休息去省城看女朋友,一个出去送货了,卫孟喜只能自己开车,怕最后喝酒没人照顾,她干脆去省城书店把严彩霞接住。
小姑娘还是那个爆炸头的样子,但招手停刘海被卫孟喜建议剪了,最近长出的刘海已经到眉毛了,把黑漆漆的大脑门一遮,倒是耐看了一丢丢。
她坐上小货车的副驾驶,“卫阿姨这车可真舒服,以后我有钱了也买一辆。”
“到那时候你就看不上货车了。”
“不,我就喜欢货车,平时可以拉货,晚上还能睡在车上,家都不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