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家出了个不孝子。
这个不孝子虽然是家中长子,却有着自由奔放的个性以及一往无前的莽撞与勇敢。这个男人就是田中一郎的大伯。
一郎小时候很喜欢大伯。尽管他的家人、包括他那身为大伯弟弟的父亲都十分厌恶大伯,认为那男人就是个拖亲人后腿的累赘、四处蹭饭的流浪汉,但因为大伯每次见到年纪还小的一郎都会给他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彼时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一郎总是非常期待惯性人间蒸发个半年、一年的大伯某天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自家门口。
这样的期待结束在了田中一郎十一岁那年。
那次一郎的父亲和大伯大吵一架,两人在客厅里吵架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一楼一郎的房间里。
“住口!你疯了吗!?我看你是嗑药磕多了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构的阴谋论了!……算了!你爱怎么做都随你!不过不要连累我!不要连累我的家人!不要再到我家来!你要再敢出现在我家门口,我会痛揍你一顿!!”
父亲就这么怒吼着,挥舞着拳头把大伯赶出了家门。
在那以后,一郎的大伯果然没有再在一郎一家的面前出现过,父亲也当自己从来就没有一个大哥,尽职尽责地作为田中家儿子,替长子完成了本该由长子尽到的责任与义务。
一郎的父亲不仅是个好儿子,还是家中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只不过这位顶梁柱在体检时检查出了癌症以后,就非常淡定地通过录下遗言视频对一郎交待了自己的后事。
——一郎父亲的癌症是矿石引发的,而一郎的父亲之所以会接触矿石是因为他的工作。公司早就知道员工从事这样的工作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员工入职的第一天,公司就为员工投下了保险。被保人、也就是员工本人一旦被查出患有无法治愈的癌症,无论最后这员工是怎么死的,其亲属都能得到不菲的赔偿。
一郎的父亲甚至没有考虑过治疗。毕竟田中家只是一个刚刚碰到中产脚尖的家庭。一个病人就足以轻易拖垮这种家境的家庭。
于是去医院迎接出院父亲的田中一郎迎接到的,是一具尸体。
为了不拖累家人,那男人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摔了个稀巴烂。
烂掉的人体被清扫机器人打扫了个干净,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剩下。一郎父亲的葬礼上,本该装着遗骨的地方只装着一郎父亲的衣物。
葬礼结束后,一郎打开了父亲平时随身携带的外置设备。这个外置设备比他的主人经事,哪怕被摔毁过一次,修理后也照样能够正常使用。
带着一丝追思的意味,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田中一郎就那么从那个外置设备里翻找到了一些被父亲深深埋藏起来的秘密。
他总算知晓那一天父亲与大伯为什么不欢而散。
原来他的大伯总是惯性“失踪”是因为他加入了一个地下组织。这个组织致力于探寻永夜之城外的情况,并希望能建立自己的政-权、自己的城市,最好能再带上一帮子人迁徙到新城市去。
他们称永夜之城外的其他城市为“新世界”或是“乌托邦”。
可怕的是,所有从永夜之城出逃、或是计划出逃的人都没有了音信,田中一郎的大伯也是如此。
田中一郎幻想过“沃姆”另一面有另一个城市,幻想过大伯就在那里生活。他也曾偷偷期待过有一天自己走在路上被不认识的人塞来一段口信,告诉这段口信来自于他的大伯,大伯希望能带他离开永夜之城——田中一郎和父亲不一样,他没有父亲的坚毅,也没有父亲的那份决绝。他不想成为田中家的顶梁柱,也不想担负起父亲曾经一力扛起的压力。
不想变成第一个父亲的田中一郎很想逃跑。
从这个城市里逃走,从自己一眼望到头的“命运”里逃开。然而——
“这颗星球上只有一个政-府,只有一个人类城邦。”
田中惨然一笑。
当上部-长的田中最开始只是觉得有权利不用白不用。他带着一种轻浮、几近游戏的心情,利用自己的权限偷看了一些本不该他知道的东西……
铃木制造的高层并不是每一个都是聪明人,不少人仅仅是命好,生在了“伊甸园”或是上东区。那些人无心工作,连把代表着自己同意的电子印章按在文件上都不愿意。田中这种中间管理层职位不高,可因为是凭实力爬上来的,可谓是万金油什么都会一些。不少高层就会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丢给田中,让他代劳。
“那么问题来了。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你们觉得斗魁的是用来杀谁的呢?”
说到底,“沃姆”这偌大一颗星球上,为什么只有一个人类政-府、只有一个人类城邦?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捧着天璇头颅的伊芙解开了自己和天璇之间的连接。
刚才她强行黑入了天璇的思维世界,在将天璇转变为同伴后又顺着天璇内置的内部网络接入到了铃木制造的系统数据库里。
天璇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你明白了什么?
伊芙抱着只有头颅的天璇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