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院深深,一片噤声,这一天终于来了。
按照袭红蕊原知的剧情,崇文帝会在第十年的时候死去,不过今世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于是他又努力的挺过了三年。
然而时至今日,还是走到了尽头。
袭红蕊快步走去崇文帝的宫殿,身上繁重的衣饰,簌簌磨动,及至门口,蓦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那个神情冷漠的女人。
“陛下的状况如何?”
曾经的萧贵妃,因为父亲的原因,被贬为幽妃,而在崇文帝黯然神伤的那几年,又被复起,重新封为萧妃,召在身边侍奉。
袭红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眼中只看见一朵于冰雪中凛冽的冶艳蔷薇,而如今,只剩了岁月带来的冷淡和漠然。
萧妃抬眸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道:“你自己去看,皇上想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面对这样的冷漠,袭红蕊也并不恼,她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自然也不必强求。
萧南山虽然死了,萧家人却还活着,她也并不害怕她有什么动作。
快步走进殿内,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袭红蕊的脚步开始放缓,慢慢向前,看着这位曾经的帝王,如今病魔缠身的普通老人。
常年的疾病,一点点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大张着嘴,用尽一切力气攫取着呼吸,可是空气还是从风箱般的胸腔中溢泄出去。
袭红蕊的心不禁陷入一片平静,这就是所有人的归途啊。
如此狰狞又不留情面,人生前所拥有的一切尊严、荣耀,在此刻都被剥得一干二净,难怪所有人都惧怕生老病死。
缓步上前,将老皇帝佝偻的手攥在手中,低下头,趴在他耳边轻轻道:“皇上,臣妾来了。”
崇文帝浑浊的眼睛,一点点转动,将视线落到袭红蕊脸上。
他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而袭红蕊还是如此明艳,如此年轻。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夫妻,最坚固的同盟,可到最后,还是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沟壑。
崇文帝的眼神无比复杂。
袭红蕊却很平静,她很平常地抬头看向崇文帝,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说着公事:“皇上,请恕臣妾无礼,臣妾现在可以为您议定谥号了吗?”
崇文帝浑浊的眼睛一滞,随即燃起光亮。
议定谥号,代表着皇帝已死,对于一个活着的帝王来说,说出去不好听,崇文帝此刻却很急迫。
“议……议……议……”
盖因这条其实不是针对别人的约束,而是针对皇帝的约束。
皇帝生前,拥有无上的权力,没有人敢对他的所作所为置喙。
当他死后,朝臣却可以公正客观地评价他的一生,这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崇文帝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信这一套,可当他无数个日夜直面死亡,他就只剩了这一个执念。
他要给后世留个好名声,千秋万世,永世享祭,超脱轮回,永享富贵!
袭红蕊其实觉得这玩意很扯淡。
毕竟如果天上的神仙,真的会被点的几根香,烧的几张纸收买,那么对于他们神力的可靠性,凡人就该抱有一丝怀疑了。
如果世世代代的祭祀真的有用,那历史上那么多皇帝,那么多皇室,那么多达官贵人,一代代累加起来,应该有很多人。
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还是只有一小部分人掌握权力富贵呢,是有不少人被刷下去了吗,呵呵。
袭红蕊的心里,早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但她嘴上当然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