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拎包入住,那些过了时的家具就不需要了,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打包,还有那些包晓琪和程家安怎么都不舍得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地装满了后车厢。
楼底下,谭军关上后车厢的档杆,拍了拍手,冲着边上等待的程江海问道:“江海,东西都搬完了?”
程江海扫视了一番,点头道:“差不多吧,就这些了。”
王养勋问道:“我们先给拉过去吗?”
“先等等,我去催催我爸。”
程江海抬头望了望筒子楼,见程家安和包晓琪仍然没有下来,心急之下,疾步返回到屋内。刚想催促两声,便被面色忧郁的包晓琪暗暗摇头制止住了。
里屋内,程家安浑浊的眼眸里带着浓浓的不舍,颤颤巍巍的手,摸索着空荡荡的床板,那里曾是李秀兰瘫痪在床七年的位置。手掌抚摸过处,似乎人影犹在,程家安声音沙哑着,嘟嘟囔囔、碎碎念叨。
“秀兰啊,我们要搬家啦,江海给咱买了新房子,你要是能看上一眼该多好啊。咱这个老屋啊,别看现在破破烂烂的,可在当年,算是酒字巷最好的房子了。刚搬来的时候啊,瞧把你给高兴的,晚上打个地铺都乐呵呵的……”
程江海顿住了脚步,在门外默默地站立着。
随着父亲萧萧瑟瑟的絮叨,随着温温柔柔的诉说,一幕幕初到酒字巷的温馨画面,又在父子俩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程江海:“妈妈,这是我们的家吗?”
李秀兰:“是是是,这就是我们的家!他爸,你太厉害了!你真做到了,你真做到了!”
程江海:“妈妈,爸爸做到啥了?”
李秀兰:“那是爸爸当年答应妈妈的,这么多年了,今天爸爸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他是个好爸爸,嗯,也是个好丈夫。他爸,谢谢你!”
程家安:“都老夫老妻了,说这!”
程江河:“爸,你真厉害!太棒了!”
程江海:“哦哦哦,我们家住楼房喽,我们家住楼房喽……爸爸,可咱家咋没炕呢?”
程江河:“蠢,楼房里怎么能有炕呢,是床!”
程江海:“哦,可是也没有柜柜,没有桌桌啊!”
程家安:“呵呵,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那一幕就刻在了程江海的脑海里,久久难忘。这是他童年的记忆,也是最铭心刻骨的幸福。
同样,那些宛如昨日的画面也存在程家安的心底,是他最难割舍的情愫。那一夜,初来乍到的夫妻俩就躺在眼前这片冷冰冰的地板上,可心头却洋溢着暖暖的惬意。
李秀兰:“他爸,你睡着了吗?”
程家安:“没呢,怎么你也睡不着啊?”
李秀兰:“可不嘛,睡惯了团场的土炕,打个地铺还睡不着了。哎呀,真像是做梦一样啊,咱咋就突然变成城里人了呢?”
程家安:“还兴奋着呢?”
李秀兰:“嗯,他爸,你说咱这算不算就是幸福啊!”
程家安:“呵呵,就这你就感觉幸福啦?”
李秀兰:“我这人可知足呢,从小苦水里泡大的,稀罕着呢!现在咱进了城,工作也有了,孩子也能上个好学校了,家里头平平安安的,老人无病无灾,这不就是幸福嘛,我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幸福,什么是幸福?
是绫罗绸缎裹身?是金银美玉点缀?
是珍馐美味填腹?还是身居高位显赫?或许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幸福。
幸福是用泪水赚取的欢笑,幸福是用苦痛酿成的蜜糖,幸福是用简单回答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