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水和徐冬梅慌慌张张地上前拉着程江河,而程江海却根本不躲闪,岿然屹立着。怒火中烧的程江河,摆脱了二人的拉扯,还是狠狠地一脚踹倒了程江海。
程江水拼了命地将程江河推到了一边,一头的秀发散落在脸颊之上,很是凄厉。
兄弟二人的争斗让她既痛苦又愤怒,冲着程江河声嘶力竭地吼道:“程江河,你要干什么,你给我冷静点!”
一旁的徐冬梅死死拽着程江河的胳臂,眼眶里蕴含着水雾,苦苦哀求道:“江河,你不要这么冲动啊!”
对二人的劝解置若罔闻,程江河扭曲着脸,冲着倒地的程江海吼叫道:“你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滚!”
程江海颤颤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里充满着无尽的死灰与冰冷:“哥,我来,本想是来获得你的支持和祝福的,可是我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你这样的侮辱!是我想错了,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也不管你怎么恨我,我都不在乎了,晓琪我是娶定了!”
程江河怒火又炙,嘶吼道:“你……你给我滚!”
程江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咬着牙直愣愣地离去了。那本是钢铁般的背影却显得凄惨落魄,像是心伤累累、痛不欲生。
弟弟的落魄,让程江水彻底地愤怒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竟然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溟灭了亲情般的无端指责,像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俯视评判着芸芸众生,用自己的眼光指摘他人的生活。
这般的说辞,这般的刁难,到底是因为积怨多一些,还是考虑自我多一些。
程江水带着浓浓的失望,气喘咻咻地道:“程江河,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想过江海的感受了吗?他是来干什么,难道你真不懂么?还是说你就是天王老子,他必须要得到你批准吗?”
看着程江河嗫嚅嘴唇想辩解什么,程江水猛然挥手打断了他,义愤填膺地道:“是,江海是做过错事,难道他就应该在你面前背负一辈子的罪孽和枷锁永远抬不起头来吗?他也是人啊。程江河,你也是个当老师,你可以容忍你的学生犯错,可以充满着耐心和包容,可你为什么独独对自己的亲弟弟这般的冷酷无情!”
一番犀利的指责,顿时让程江河哑口无言起来:“姐,我……”
程江水狠狠地咬了咬牙,拿起包来,转头欲走,可在门口又驻足了下来,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道:“你自个也好好想想吧,不要把仇恨加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这换不回来心安,这只能把仇恨变成内心底永远操控你的魔鬼。”
“哐嘡”一声。
门被狠狠地甩上了,屋内瞬时间鸦雀无声。徐冬梅颤颤地走上前,泪水涟涟,轻声道:“江河,你……你真不该这样的!”
咚!程江河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愤怒逐渐消退,理智渐渐复苏,一阵阵剖肝泣血的痛苦袭来,沙哑着嗓音道:“我……哎,难道是我错了吗?”
徐冬梅忧心殷殷的凄呼道:“江河……”
夜风凄凄,灯火幽冷。程江海在戚风中失魂落魄地独行着,那句来自哥哥凄厉的怒骂依然徘徊在脑海,让程江海心如刀割。
“……难道他害了妈、害了爸、害了你还嫌不够吗?你还想让他这样胡闹下去,继续害别人吗……你纯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纯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混账玩意,永远都是……”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冷的刺骨,冰的心寒。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被整个世界无情抛弃的那个人,怎么做都是个错,可怜可悲也十分可恨!
刚才的那份强硬垮塌了下来,程江海像个羸弱无助的孩子,坐倒在马路丫子上,嘴里凄凄楚楚地嘟囔:“妈,我该怎么办?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换来的永远是无穷无尽的怨恨呢!妈,我……我该怎么办啊!”
妈妈!
在人生最悲凉的、最无助的时刻,你总会不由自主地呼唤那个名字。
那是一个人最温暖的港湾,最温馨的怀抱,最心安的微笑。像一双无所不能的大手,即使你身处最恐怖的地狱,也能托举起你羸弱的身躯,赐予你希望的曙光。
从中学出来,心神不宁的程江水焦急地在满大街寻找着程江海,一路仓仓皇皇,一路提心吊胆。
最终在一处僻静的马路丫子上看到程江海蜷缩着、颤抖着的身躯。程江水心里一酸,颤悠悠地走上前坐了下来。
倾听着程江海低垂的脑袋里发出茵茵的哭声,程江水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轻轻搂过程江海脑袋,放进自己温暖的怀抱里,亦如孩童时代那般,轻轻柔柔地安慰着:“江海,姐姐在呢,江海不哭,姐姐在呢!”
姐姐温婉的话语,让程江海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断人心肠:“姐,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啊!”
“嗯,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放心吧,姐姐站你这边,不哭了,江海不哭了……”
相对于程江河的暴怒,程江水倒显得冷静许多。
最懂程江海的她明白,一直以来这个小弟都活在愧疚当中,这份愧疚主要来自于母亲,现在又多了一个包小琪。
当这份愧疚升华成爱情时,是谁都无法阻挡的。
更何况感情这东西是你能左右的?
这种非理性的东西,在自己身上不是体现得很明显么?弟弟大了,有他的思想,不能保证谁都能像程江河那般沉稳,什么情况下都能“事事周全”。
爱了就是爱了,没什么理由,这就是人间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