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溪没说话。湮烬之忽然倾过身来吻他,他坐在石凳上,需低头,墨发落下来,落湮烬之一身。湮烬之似乎格外喜欢这姿势。
湮烬之这次没有亲的那么狠,那么急,温温柔柔的,像是在安抚褚长溪并不存在的焦虑。
等亲够了,湮烬之又蹲下,仰着脸看他,“人间快冬至了,我们现在去许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褚长溪看着他,似乎有点不太明白。
“带你去人间吃饺子,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褚长溪道:“不合天规,会受罚。”
湮烬之笑了一下:“受罚我还替你挡。”
褚长溪认真看着他,两人在伞下,湮烬之整张脸落在阴影里,眉目轮廓都显得深刻锋利,但眼眸始终温柔,带着纯粹的喜欢,发自内心的深爱。
他是真神,额间没有封神印籍,但那里皮肤有些发红。
褚长溪忽然问他:“给你的糖吃了吗?”
湮烬之手指攥了攥,老实说,“没有。”
“不吃还我。”
湮烬之揪着一颗心,将那只手背到身后,别过脸去,声音里像是藏了一些委屈,“哪有送了人还有收回去的道理,送了我就是我的,我不吃不行吗?留着不行吗?”
褚长溪看着他,许久,才道,“湮烬之,既然求神无用,那就别求了。”
“………好,”湮烬之声音里有一丝压抑不下的哽咽,好在这个角度,褚长溪看不见他眼睛,“不求了。”
是无用。
他跪了一夜,其实只是想了一夜的人。
想起魔窟谷底,聚魂结魄的那百年,坐在成堆的尸骨之上,一遍又一遍念一个人的名字。
想起下界护苍生的一百年,望了一夜又一夜的月亮。
也想起他们息泽山上初见。
湮烬之低垂着头,说,“长溪还记不记得,你我在息泽山初见那时,我让你跟我走。”
雪从伞檐下慢慢落,静的听不到动静,只有湮烬之声音温柔又模糊,像淋了雨,又冷又湿。
“我让你跟我走,你不理我,我只好一路跟着你。”
“你后来被跟烦了,就用冰雪凝成了一把剑,”他说着,手里幻化出一截树枝,“就像这样,”他用树枝在地上划,“在雪地里划了一道线,你说,不许我过那条线。”
“那是你第一次与我说话,我故意笑你说,原来小公子不是哑巴啊。”
“我故意跨过那条线,故意继续跟着你。”
“故意给你撑伞,故意拿出人间话本给你看,吃的,玩的………”
“故意给你讲神话故事,讲天境众神,讲人间………”
“后来,你果然被我勾起了兴趣,跟我走了。”
“我那时,只是以为我救了一位在大雪中迷路的小公子。”
“我没想到……没想到……”
“我现在想……”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声音颤着,哽咽的厉害,“我现在想,我那时若没带你走,就好了……”
“湮烬之,”褚长溪喊他,声音很轻,“我们去人间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