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湍急,被孟婆捆住的鬼魂们不敢挣扎,怕把毛线弄断了落入黄泉魂飞魄散,只能悬在半空艾艾叫唤,场面凄惨中带了三分搞笑。
沈司星偷瞄孟婆,觉得她手中的毛线质地有点古怪。既不像动物毛发,也不像丝搓成的线,反而浸润着油脂般的光泽。
留意到沈司星的视线,孟婆幽幽笑道:“这是尸油。地府这片山头,人死后想投机取巧不走奈何桥,尸体便会坠入黄泉,落到我手上。把他们晒成人网油,再搓成线,是炼制法器的好材料。”
人网油?沈司星只听说过猪网油,闻言,肠胃一阵痉挛。
晏玦心虚地缩起脖子,躲进沈司星衣兜里,生怕被孟婆发现他投胎没喝孟婆汤。
沈司星亮出腰牌,轻声说:“活无常沈司星,有事请教秦广王殿下。”
“你就是秦广王请的那位活无常?久闻大名,呵呵。”孟婆放下毛衣针,目光落在沈司星校服外套鼓起的一角上,直到沈司星头皮发麻,才抬手放行。
沈司星吁口气,揣起晏玦就溜。
山路崎岖,一人一鸟爬上地府所在的半山腰,步入防空洞,晏玦才敢从衣兜里钻出来,不停扑棱翅膀,绕着沈司星盘旋。
“吓死我了啾!”晏玦捂住心口,婉转鸟鸣在空寂的防空洞中回响,“之前咱们来,孟婆都不在地府,这回突然露面风采不减当年啊。”
沈司星顿住脚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那一星半点儿的思绪,很快在地府大门打开的轰隆声中消逝了。
秦广王还是老样子,点心零食不离口,食物残渣落在丰密的胡须间。书桌上堆满了未处理的奏折,垒成一座小山。
一见沈司星,秦广王就跟看到救星般,兴高采烈地从奏折山堆里探出头:“小天师,你来了?”
沈司星唔了声,也不跟秦广王虚与委蛇地废话,取出白玉铃兰,抖了抖,光点们如同从打开的水龙头般流淌而下,聚成一团光球,晃出歪歪扭扭的轨迹,飞到
秦广王手中。
秦广王连声道好,
这些流落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少说有几百上千条,
稍不注意,这个月的业绩就完成了大半。
有沈司星这般心善有实力的天师自愿为他效力,秦广王修炼打坐时,光是想想这事儿就要乐开花。
“辛苦辛苦。”秦广王捋着胡子,胖到挤成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还没恭喜小天师,近日修为大涨?让本王看看,哟呵,都修到‘驭鬼’了?可以啊,收服了几只鬼呀?”
“一只。”沈司星想了想,又道,“算上发娑婆的话,就是两只。”
“你之前没到‘驭鬼’,就能驱使厉鬼发娑婆,如今修为到了,发娑婆的杀伤力亦会大增,不错,不错。”
秦广王谈兴正浓,沈司星索性把邵建国放出来,请他指点一下用法。
啪叽,一坨形如史莱姆的黑色果冻落到地上,散发着浓黑的雾气。
晏玦唧唧大笑。
邵建国被沈司星用玄冥之气压制,没法儿现出真身,看到巴掌大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怎么还侮辱人呢?!”
他满嘴污言秽语,沈司星听得头疼,眉心蹙了蹙,取出桃木剑轻轻打在那坨黑雾史莱姆“头上”,低声念一句驱鬼咒。
“啊——!”邵建国如遭雷击,痛到说不出话,恨恨地闭上嘴。
秦广王笑道:“哈哈,会咬人的狗,多调教为好。小天师要是应付不了,就送到我这儿,地府正缺一只会拉磨的驴。”
听到这话,邵建国心里发怵,立刻就怂了。
地府的驴可不是寻常的驴,拉的也不是普通的磨。
据传,罪大恶极的鬼魂受了地府十殿阎罗判罚后,会受碾磨之刑。
魂魄夹在两只千钧重的铁筒之间,铁筒被地火烧到发红,外壁钉满魂钉,魂魄们日日夜夜遭受碾压,灼伤,又被阴寒的魂钉扎到遍体鳞伤,最后失去神智,沦为只会惨叫的白痴。
而负责拉动铁筒的,就是另一批罪行较轻的鬼魂,他们的工作等同于人间的纤夫,阴差们将其称为“驴”动辄打骂,惨叫声也日复一日折磨他们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