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悦来楼虽说是京中不错的客栈,可薛忱就不是个富贵的,住的不过是地字号间,里面顶多只能算是干净整洁,可空间狭窄逼人,眼下又临近冬至,只是进来坐了一会儿都能感觉到这屋里头渗人的冷。
“你就没想过从薛家搬出来?”
薛忱看着近在尺咫的人有些走神,眼睛落在她开合的嘴唇上。
“那薛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老老少少眼睛都盯着你,反正这次闹翻了,索性不如趁机搬出来,省得他们回头折腾你。”
嬴姮仔细替他涂着药,“我记得你大哥明年就该回京了,到时候他带着你嫂嫂和侄女儿回来,这京中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如先寻处宅子,等他们回来便能与你一起住着……”
她说着说着,倒觉得越发有道理,只是身前这人一直没回应,她一低头,就瞧见薛忱像是再走神。
“薛忱?”
嬴姮朝着他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
薛忱恍惚了下,垂了垂眼帘摇摇头道:“薛家那头已经四处说我忤逆了,我要是这个时候再搬出来做出与他们决裂的姿态,下次说我不孝的恐怕就不是薛永,而是我那祖母了。”
嬴姮想起那位薛老夫人这两年做的事情就直皱眉头:“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这次闹的这么严重?”
薛忱低声道:“他们想让我与宋阁老府中的三小姐订亲。”
“宋阁老?”
嬴姮眉心皱的更紧了,那个宋庚跟五皇子嬴钺不明不白的,暗地里没少想要搏个从龙之功,今上正值壮年,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事情,旁人避着都来不及,偏薛家脑子进水自己朝着里头搅合。
薛忱说道:“我不愿这门亲事,也不想搅合进五皇子他们那些野心里,可祖母他们擅自答应了宋家,两厢争执起来就闹成了这样。”
嬴姮忍不住说道:“那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
薛忱说道:“也没事啊,这里挺好的。”
嬴姮没好气:“好什么好,这还没下雪就冷的人哆嗦,等回头下起雪,就你这身板能扛得住吗?我在城南有处别院,里头还空着,你先去住着。”
薛忱摇摇头:“不去了,工部在城东,每日上朝也得早起,城南离得太远,而且公主的别院都大着,我一个人住着太空了,倒不如这悦来楼的好,人来人往的还热闹……”
他说着说着突然咳了两声。
嬴姮瞬间皱眉:“那去买处宅子?”
薛忱失笑:“公主,我月俸不过那点儿银子,这京中宅子可不便宜,您是想叫我往后都吃糠咽菜吗?”
见嬴姮瞪了他一眼。
薛忱仿若玩笑似的说道,“公主要真看不过眼,反正你那公主府大的很,不如让我暂住几日?”
……
、薛家那被赶出府中的薛忱住进了永昭公主府,惹的满京城沸腾。
薛家老夫人气个仰倒不说,薛家其他人也是难以置信,觉得薛忱是不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外头已经将他跟永昭公主传得那般难听,他居然还索性搬进了永昭公主府,他是真的不想要名声了?!
长乐长公主上上下下看着嬴姮,旁边燕王和安国公也是满脸怀疑。
嬴姮捂着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有话就说。”
长乐长公主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薛忱搬进公主府里?”
“不是搬进来,就是暂住。”
“那有什么区别,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住进了你后宅。”
嬴姮:“……”
燕王满脸不高兴地问道:“你该不会真像是外头所说的那样,为着薛忱那张脸破了戒,将后院扩充到了朝堂上吧?”
嬴姮满是无力:“四叔,你说什么呢?外头的人胡说八道,您怎么也跟着起哄。”
“那你倒是说说,你干嘛让薛忱住进你府里?”
嬴姮:“……”
别问,问就是她色迷心窍,脑子瘸了。
那天去悦来楼里找薛忱的时候,她瞧着薛忱住在客栈里甚是可怜,原只秉承着好友的关怀想着替他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可后来薛忱玩笑似的说让她收留几日,也说她府中并非没有府官,就当多了个能帮她谋事的幕僚,随意寻个地方让他暂住。
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被他那张俊脸一晃,脑子一瘸居然就答应了下来。
等将人带回府中,想要反悔时,薛忱就只是静静看着她,她到了嘴边想让他换个地儿住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