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贺禹渊先看了眼合照,又偏头看林萝,“你眉眼像妈,鼻子和嘴唇像爸。”他刚来时看见合照,便从林父林母两个人的脸上看见了和林萝的相似之处。
林萝莞尔,“这还是我从我爸的摄影集里挑的照片呢。”
“这张是他俩在情人节那天拍的照片,我刚过九岁生日。”林萝把玩着台上的三颗口香糖,像自言自语,也像和贺禹渊说,“我爸妈大早上神神秘秘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出门才能做成,让我在家里等他们,我不相信就让阿姨带着我偷偷跟上去。”
贺禹渊心底泛起一股酸涩。
在他六岁那年,忧愁多日的母亲难得带他出门,意外撞见贺问宏光明正大带着情人出入酒店,母亲哪怕打定主意离婚也还是追上去想质问。
刺耳的喇叭声,急促的刹车声。
他亲眼看着母亲倒在血泊里,马路另一边,贺问宏和情人耳鬓厮磨地坐进车里。
从那天起,他就不耐烦坐车时听见外面的喇叭声,常年习惯带蓝牙,但自从和林萝同坐车内,经常被分散了注意力。
现在,蓝牙耳机只剩下打电话一个用途。
比起他,林萝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更久,又亲眼目睹了困在火灾现场差一步就能逃生的父母被火焰淹没。
短短一天,林萝失去了两个在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贺禹渊压下这份酸涩,面上故作轻松道:“然后你就抓到他们在照相馆拍情侣照?”
“不在照相馆,在公园。”林萝抛弄刚拿起的那颗口香糖,“我爸对他的拍照技术特有自信,背着相机和三脚架带着我妈满公园跑找地方拍照,我也被阿姨抱着满公园跑找他们。”
“他们没发现?”
“我也以为我藏得很好,结果,等他们在公园里拍无可拍,径直就找了上来,我爸说他们早就看见我和阿姨躲在树后了,但他们如果提前发现我就不能继续心安理得过二人世界了。”
贺禹渊:“……”
“后来,他俩说弥补我,带我上游乐园玩。”林萝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脸上带着点儿撒娇的抱怨,“所谓的玩就是他们嗷嗷叫地坐过山车,让我和阿姨在下面拍照录像。”
贺禹渊突然理解高中有次林萝和宋至庭他们翻墙逃课去游乐园,怎么临到门口,反而说太吵闹不想去了。
也许和其他小孩儿有家人陪有关系,也许和看见游乐园就想到当年被忽悠的过往有关系。
须臾,两朵用糖纸折出的小花放在了口香糖旁边,一齐映着连绵山脉间仅剩的那丝余晖。
两朵小花明明出自两个人之手,此时,林萝打量着这两朵小花,也快分不清哪朵才是她折的那朵了,连花
()边的小折痕都一样。
“你怎么也会折?”
“拆多就会了。”
贺禹渊俯身将他折的那朵小花往林萝折的那朵小花挪近,“柜子里那些折纸我都拆过再折回去。”
他直起身,牵起林萝的手,“有些还要看着教学视频才能复原。”
林萝脑补了下贺禹渊在桌前一边看视频一边折回去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灿然明媚。
傍晚的夕阳彻底掩于山峰,光线昏暗下来。
“我妈也住在这边,见一见么?”
“见啊。”林萝被贺禹渊牵着走了几步,又把他往回拉,而后,将三颗口香糖里的那颗薄荷糖挑出来,“爸妈,这颗我先带走送人啦,剩下两颗你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