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少年面前站定,负着手,笑容明媚如春风。
“跑那么快,也不怕摔着。”少年语气责怪,眸中却蕴着笑意。
少女摇摇头,眼睛笑得弯弯的,“想你了嘛!”
少年刻意地抖了抖身子,故作嫌弃道:“别那么肉麻好不好?不怕抓早恋啊。”
少女定定望着他清明的眼眸,她眼底水光闪过,仍笑着说:“我没那么胆小,怕这怕那。就是……想你了啊。”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少年隐感不对,面露担忧,欲把作业本放到窗台上,细细询问。
少女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也借此不让少年觉察到她的哽咽,她稳了稳情绪,神色恢复如常,“你这人还真是不禁逗!快打铃了,我要回班,你也赶紧把作业送过去吧。”
少年不放心,想要追问,却被碰巧经过的老师叫住名字。
老师和他说起课程安排,叫他到班里跟大家通知一声,自己要去开个会,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少女抬起左手,朝他挥了挥,用唇语说:“放学见。”
她一步步地后退,她是那么不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背过身,走去自己班级所在的方向。
路过墙角的垃圾桶,她强忍着恶心和颤栗,把一直藏着的老鼠尾巴丢了进去。
上课铃在此刻打响。
……
铃声延续到高三(17)班教室,将许宿从幻想中拉回。
是下课铃,同桌林雪桉快速收拾好书桌,欢欢喜喜地背着书包离开班级。
蒋霖就在教室门口等她,脑袋瓜子老往班里探,嬉皮笑脸地,许宿都看见了。
只不过他身边不见陆司望,许宿不免落寞。
如果没有数字,没有闹钟,没有铃声,她无法对时间拥有准确的认知,此时,她感觉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过陆司望了。
她搭在桌沿上的手指紧了紧,肌肤泛起无望的白。
世界对于她非常奇妙,有时好小好小,小到和陆司望走在一起,没走几步就到达了终点;有时又好大好大,明明和陆司望在同一所学校,却难以寻到他的踪影。
她原以为上了学,她就有正当的身份和不少的机会接近有关陆司望的一切——譬如在隔着窗户看他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样子,譬如看到他喜欢的树、他喜欢的花,又譬如吹他吹过的风。
可即使她上学,待在这间教室,她和其他人还是那么得不同,像许多圆形中唯一的三角形,浑水摸鱼的她有什么资格呢?更甚,她根本不知道陆司望喜欢什么花什么树,又在学校的哪里吹过风。
现实没有她预想得那般简单,她恨起自己的贪婪。
明明他帮她实现了愿望,明明她真的离他更近了,为什么仍然不满足?
待班里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许宿才小心翼翼地背起书包,垂着首快步离开教室。
迈下教学楼大门外的台阶时,幸运不期而至,她无意间瞧见了陆司望的背影。
许宿总执着于各种细节,由此,看一眼便可确认,那比例完美无缺的身型,结实硬朗的骨骼轮廓,墨黑如碳的短发属于谁。
三月的滨阳,还未从冬日醒来,气温毫无升高的迹象,还时常飘起白白的雪花。
然而前方的少年仅穿着一件红色的半袖球衣,手肘夹着圆滚滚的篮球,一边和友人谈笑风生,一边不快不慢地往前走。
许宿情不自禁地向他跑过去。
她很擅长跑步,从前在小卖部下班后,她能为了躲避晚高峰时众多的行人,三十多分钟的路程被她跑得只用十多分钟就到家。
现在她也在用力地跑,可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愈来愈远了。
她越要加速,腿脚就越不听使唤。
最终,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校门外。
许宿呆呆凝望敞开的校门,倏忽意识到,他在她生活中占据着全部,而她不过是他随手搭救的病患,她除了默默等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来查房,什么都做不到。
早春的凉风拂过,吹起少女细软的发丝,也吹进空落的心房,无所顾忌地播散冷意。
许宿心里下了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