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鲸鱼离开了熟悉的海域,它一往无前地游向同类聚集的那片海,只因那里有它憧憬的光源。
许宿安静地坐在一中高三(17)班的教室里。
同桌是个高挑的女生,叫林雪桉。
班里学生好多好多,叽里呱啦聊个不停,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学生。
许宿都不敢抬眼张望,两只胳膊交叠于书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即使四周嘈杂,眼前的黑暗依旧能给予她多多少少的安全感。
她想起了陆司望。
陆司望说,17班是特长生班,大部分学生是学美术、表演之类的艺术生,也有几个走特招的体育生。学校把他们分到一个班,美其名曰定向教育,支持特长生的全面发展,其实就是怕影响到文化生。
陆司望说,林雪桉是蒋霖的“好朋友”,人挺好,不用害怕,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找她帮忙。
陆司望说,林雪桉原来的同桌叫魏筱,艺考过了就不来上学了,家人和老师都不知道。
闻言许宿迟疑地问,那老师叫魏筱的名字,她要站起来回答吗?
陆司望不以为然地说,不用,这班里没几个正经听老师话的。
他为她打点好了一切,她只要按她自己的意愿行事就好。
许宿没有学籍,更不可能通过一中的入学考试,无法以正式学生的身份就读。
陆司望便找歪门邪道,无论如何都为她实现愿望。
他果真是个神奇的人。
许宿既感激,又自卑。
自卑于她又本能地对陌生的环境与密集的人群感到恐惧,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陆司望的确神奇,许宿终日处在属于她的孤独世界中,甚至想象不到陆司望是怎么把她带到学校里的。
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学校组织大扫除,明明都高三了,到了老师家长口中最紧急关键的时刻,学生们仍然玩心不死,骑着扫把笑嘻嘻地和旁边同学说自己是哈利波特,拿着抹布贴到黑板上张牙舞爪地擦,说自己画了张世界地图。
高三生的精神状态令人生疑。
其实他们知道,这是他们高考前最后的狂欢,一开学,他们就会再次淹没在题海里,哪怕考好了都没有笑的时间。
大扫除完,陆司望跑到位于对面教学楼的17班,班级喧闹,他以指关节轻叩了两下干净的黑板。
特长生班的学生状态要比文化班的好很多,他们大多数一如既往地放松平和,反正艺考完了,能上什么大学心里都有了个数。
一月没见如隔三秋的学生们正聊得火热,听见声音,以为班主任驾到,不情不愿地端正了坐姿。
一见来人是陆司望,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低呼。
学艺术的多少有点清高劲儿,就像文化生大多瞧不起他们,他们也看不上文化生三板一眼的样子。
但陆司望不同,他一向特立独行、离经叛道,能把古板教条老师辩到哑口无言,又能无视校规争夺高三生参加元旦晚会的机会。
除却优越的长相,个人魅力都够闪瞎眼,叫声偶像都不为过。
有同学吹了个口哨,嬉皮笑脸道:“陆大少爷亲临我班,有何指示?”
陆司望立在讲台后,轻扯唇角,以左手掩嘴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平直道:“这学期我要干件大的。”
底下的学生们蠢蠢欲动,有幽默的接话:“干啥大的啊?炸学校?”
欢呼声接连不断。
“我支持!”
“我也支持!”
“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陆司望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危险的笑,配合地说:“还没到那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