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宿最乐意、也最擅长做的事情。
客人少的时间段,循规蹈矩地把一分一角、五角一元的硬币分好,再去分一张张崭新或破旧的纸币,一一计算着和账本上的数目对照。
钱币、数字只会在范围内变动,从来不会有意外。
她太过沉浸其中,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小卖部的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位顾客。
顾客没有往里走,停在柜台前,淡声说:“来包口香糖。薄荷味的。”
许宿愣了愣,不似过去那般慌张局促,仅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仿佛终于有机会,把藏在深处久不见光的珍宝拿到外面晒晒太阳。
不用担心被偷走,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些奇珍异宝的价值。
许宿自然地从柜台里拿出一条递给他,顾客给了三枚硬币,两枚一元,一枚五角。
她把一元的收好在钱箱,要将五角的也收回去的时候,被隔壁突然的玻璃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吓到,手一颤硬币就掉到了地上,滴溜溜滚起来。
许宿急忙跟着它追,硬币滚到了离快餐店最近的货架下。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许宿总会不自觉停住脚步,但这回她及时意识到自己这样站墙角相当于偷听,是非常不好的行为,拾起硬币赶紧回到了收银台后。
可是要怪房子的隔音太差,还是怪许宿对那个名字的敏感,赵昕璐等人的对话仍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硬币,大脑像没了信号的有线电视,一片片雪花频频跳跃,眼眶又酸又涩,连柜台上的钱是五块的还是十块的都看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陆司望早就看出她有病,把她当作患者练习吗?
是啊,难怪呢。
那么耀眼夺目、被众人所仰望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帮助她,甚至主动来找她这个怪人搭话呢?
内心涌上来的酸楚如硫酸般,要把许宿的整颗心脏、整个人腐蚀。
她连感到失落与不甘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的感情见不得光。
另一边,快餐店里赵昕璐还在和抱怨李雨冉的趾高气昂和自以为是,有能耐追陆司望还怕丢脸,碰了壁拿无辜的人撒气。
小姐妹们纷纷附和宽慰,说气大伤身,别生气,不值当。
小卖部里安安静静。
许宿的世界安静而嘈杂。
她死死咬着下唇,手伸进口袋里握紧小铃铛,咬到嘴唇发白,握到手掌发麻,去寻求情绪恢复平稳。
握住小铃铛的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小铃铛在微微的摇晃中发出几不可闻的、零碎的响声,细细聆听才听得到,微弱又无助。
当事人是否能知晓?
早在某一时刻,她的心便如木偶般被提线提住,线的一端是心里藏着的那个他,另一端是其他人口中的“他”。
起起落落,皆由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