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女生相比他步子太小,他正常速度走过去都能追到。
他将自己的这一行为归因于好奇心,那女生长时间的沉默,与始终低垂的眼睑,是他想要探寻的秘密。
在陆司望走出一段距离后,老猫愣愣地皱眉问蒋霖:“真有点儿啥啊?”
蒋霖无语地白他一眼,“怎么可能,阿望可是连校花的表白都拒绝的狠心人。”
……
少年人多少有些幼稚,在接近许宿身侧时,陆司望一个大跨步挡到她身前,堵住她的去路。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宿又陷入不安之中,她头也没抬,把三轮车头向右转,即要绕开前面的人。
陆司望脚步灵活地一挪,又挡在她前方,许宿再要避开,他便又移步挡住。
许宿满是惶惑,却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人是谁,更别说出声提醒。
乐此不疲地捉弄几下,陆司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宿内心木然,不会为别人的恶作剧恼怒,只是紧张罢了,现听到那清朗的笑声,迷惑得不自知地稍稍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还没有聚焦,却在那模糊的画面里,准确无误地认出了人,因为那飘扬白帆般的衣摆。
如果说一定要形容当时的情绪,那只能用小学作文里常用的句子,像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意料之中的沉默,陆司望有些得意于自己先前预测的准确,眉梢微微扬起,笑容大方。
“你来了。”陆司望先打招呼。
许宿反应一秒,不是“你怎么来了”,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又好像……他一直在等她。
明明是微不足道的一句话,落进许宿心里,恍若被一颗糖衣炮弹击中——炮弹里也全是糖,甜丝丝的。
很快,她想起汤若棠的提醒,竭力想表现得“正常”,干得黏在一起的双唇缓缓启开,她声音小小的,“你好。”
校园里回荡的广播声,轻易将她呐呐的话语吞没。
陆司望没有听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落在棒球帽外面的一缕翘起的碎发,随微风晃动着,看上去十分调皮有趣。
他想伸手去抚一抚,手刚刚抬起便意识到这种行为的越界,及时收回手。
“还是你们女孩子精致,因为太阳晒就戴上棒球帽。”陆司望半开玩笑道。
许宿想说不是因为这个,却倏地意识到,他把她和其他女孩子统称,没有认为她是个怪人,心中的喜悦都要形于色了。
“但是你戴卫衣的帽子也挺酷。”他语气懒洋洋的,如同在和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
许宿垂着眼睫,正午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如池塘中漂浮的荷叶,一片一片,挨在一起。
陆司望的态度太过自然熟稔,使许宿不知不觉间丢下不安与紧张,她忍不住问:“不会很奇怪吗?别人好像不这样……”
对许宿的问题,陆司望回想了下,记得她不管在室内还是室外,始终戴着帽子,像一朵胆小得缩在树下的蘑菇,好玩极了,回答得却很认真:“可能会有点儿?”
许宿的一颗心即刻沉了下去,握着三轮车把手的双手紧了紧,眼睛干巴巴的。
陆司望笑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眸望去远方,深出一口气,张开双臂,坦然轻快地说:“但是我就喜欢与众不同的。”
含义不同的、暗藏欣喜的心跳声振动耳膜,忘却慌张的许宿呆呆地仰起脑袋,在帽檐下窥他的笑脸,温暖和煦,几乎和阳光融为一体,却不似阳光刺目。
在她征愣的几秒内,陆司望忽然俯下身将身高和许宿对齐,顽皮的小孩子般伸手把她的帽檐稍微抬起。
突如其来的对视令许宿失神,只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里面流淌着明亮的光芒,太阳从不吝啬将光辉洒进他的眼睛。
陆司望看着许宿整个人被定住似的茫然模样,扯起一边唇角,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道:“不过下次见我就别戴了,”
“——因为那样是看不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