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早已吓得两腿打颤。
他逃跑失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本想咬舌自尽,结果却被锦衣卫抓住,连死都成了奢侈之事。
“陛下……”简清衣衫破旧不堪,尽是点点血迹,他跪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臣当时……臣当时是被君后挟持,陛下……”
霍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见此人之前,他本还想知道商沅离宫时的细节,可看到这个人的丑态,连最后一丝想要审问的心思都没了。
若有想要问的,直接去问商沅就是,何必来此逼问一个外人。
霍戎坐在高位上,缓缓眯起眼睛,片刻后道:“来人——”
此人留不得——
商沅离宫,是他有错在先,他的亏欠,他尽力弥补挽回。
而此人,竟敢助君后私逃出宫,且事后反悔,甚至传信给霍从冉——不杀他,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通传:“陛下,君后到了……”
商沅脚步匆匆的走进来,显然是听到消息直接赶来的,他走过简清时,纤细的身影微一停顿,随即艰难的行了个礼:“陛下若是要审当日离宫之事,臣难辞其咎,请陛下有话直接问臣,不必牵扯无辜。”
霍戎注视着他,嘴角轻轻翘起:“无辜?”
商沅本在那小舟之上,一脸和自己不在来往的决绝,如今听到简清被抓,竟然迅速赶来求情……
仅凭此刻,此人已在霍戎心中死了上百次了。
霍戎面上丝毫不显,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先把人押下去。
等人走远了,他才缓缓看向商沅,低声道:“阿沅,朕请不动你,他倒是能让你坐不住。”
这语气透着心酸,却又一股隐藏的危险,商沅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
他压下心头的焦灼,缓缓开口道:“臣并不是来找陛下求情,但此事是臣一人谋划,简清只是被臣胁迫,不得不从之,陛下若是有怨气,就请惩治臣,莫要波及他人。”
“巧了。”霍戎俯瞰着商沅,黑眸深深:“方才他也是这么对朕说的——被君后胁迫,不得不从——”
霍戎轻扣桌案,淡声道:“阿沅,你这么替他着想,他却妄想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将罪名都推给你——这样没担当的狗东西,你也敢擅自随他离宫?!”
商沅捂着小腹,面容微微一动。
之前的水匪一事,他已经看清了简清的为人。
但只是觉得,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他好歹将自己带出了京,一路悉心照拂,如今被霍戎捉捕,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
却没想到短短一盏茶的时辰,什么刑具都没用,那人就将一切罪责尽数推给了自己……
商沅从未对简清动过心,但此时心却依然重重一沉。
“伤心了?”霍戎缓步走下高位,在他面前站定:“他这样背主的狗东西,也值得你伤心?”
“臣心里没他,只是他毕竟曾对臣有恩……”商沅的话音放得很轻:“说起来也是臣连累了他,臣只想陛下留他一条性命。”
“有恩?”霍戎冰冷的手指捏起商沅的下巴,道:“他带你离开朕,就是对你的恩?你当时就这么想离开宫?”
商沅沉默。
有时候,沉默意味着默认。
“罢了……你离宫,终究也是因了朕……”霍戎喉头微动,压下情绪,神情真挚:“阿沅,明日船就到京了,朕想你和朕一起回宫……”
霍戎定定的注视着少年:“朕之前很多事做得欠妥,亏欠你的,亏欠……我们孩子的,理应解释弥补……”
霍戎语气顿了顿,愈发温柔道:“阿沅,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么?”
商沅轻轻握拳,无奈道:“臣有的选么?”
霍戎看到他的神情,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他轻轻击掌,展凌立刻领着四名身手利落的锦衣卫大步走来,单膝跪地向商沅行了一礼。
“朕当时知晓了你随那狗东西出宫的消息,倒是愈发自责……”霍戎轻声道:“你贵为朕的君后,身边却无真正的体己人相护,这才让歹人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