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戎压下心头焦灼,蹲身按压少年的胸膛,须臾,少年轻咳了几声,似乎正在缓缓转醒。
霍戎的心陡然提起,可少年仍然紧锁眉心双眸紧闭,并未再有丝毫苏醒的痕迹。
甚至还轻声而难耐的低语着什么,似乎是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噩梦。
可即便如此,少年仍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
霍戎心中抽动着疼了一下——
那么苍白脆弱的少年,还在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想要护好这孩子,而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让他们受尽颠沛之苦。
霍戎轻柔地将瑟瑟发抖的少年抱在怀中,沉声望向锦衣卫道:“准备的船还没来么?”
当地官府的上层此刻已经知晓天子亲临,忙走上前恭敬道:“陛下,江苏巡抚正紧急赶来侍驾,船舫上已备好取暖用具。”
至于那些还留在船上,被锦衣卫控制住的水匪,知晓了来人的身份,早就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了。
江苏巡抚此时也早已知晓陛下君后大驾皆在此地,激动到差点昏厥,登时将私用的三层豪华画舫进献,并亲自前来请罪。
霍戎此时没心情和这些人扯皮,他抱起少年,为他换好衣衫后,轻柔的将商沅放在画舫的床上。
少年被江水打湿的睫毛轻轻垂在眼睑上,让人无法移开眼眸。
霍戎垂眸——
少年正紧紧扯住了自己衣袖,显然不愿意让自己离开。
这张脸庞,他动心过,咬牙切齿的痛恨过,探究过,这几日,也反反复复的怀着比愧疚更复杂的心情,想念担忧着。
可不管是哪种情绪,在少年面前,他总会不合常理的轻易失控。
这世间千千万万人,能让他冰冷无波的心绪荡起惊涛骇浪的,也只有一个商沅。
霍戎眯眸,轻轻抹去少年下巴上的水珠,嗓音低哑道:“这一次被朕抓住,休想再逃走了。”
此时,展凌已经进来报告道:“陛下,那艘船已经查清,是押送货物的商船,船上之人见君后出手阔绰,便杀掉所有搭载的客人,想着能,但还好君后随机应变,拖延住了这些人。如今这些水匪都已经被属下控制等待陛下处理,还有一人是君后亲近小厮,属下已着人对他施救。”
“杀人劫货,还想谋害君后。剁了之后扔到吴江去喂鱼。”霍戎眼眸始终未从商沅身上移开,只是冷冷道:“那个太医呢?”
展凌道:“正在追,他们那一行人躲到了平望镇附近的山洞中,山中地势复杂,因此有些棘手,不过陛下放心,还没有人能在锦衣卫面前逃脱。”
“三日之内,将人带回来,记住,朕要活口。”
正在此时,巡抚亲自带来了管辖境内最好的郎中。
“陛下,君后身子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又有寒流浸体,还需要……还需要配合草药,静养一段时日,”巡抚已经大致给这郎中说过要瞧病之人的身份,郎中摸了把脉象,忙偷偷看陛下脸色:“还有君后腹中的胎儿,距今已经有五个月了,如今……也还算健康。”
这郎中已经知晓这身孕是入宫之前有的,满脸忐忑着报了这消息,结果没看到陛下暴怒,反而看到陛下望着那少年的眼神愈发怜惜。
郎中:“???”
还没等他的疑虑打消,已听陛下道:“去熬药吧,调理好君后的身子,朕定有重赏,不过若是走露关于君后的任何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那郎中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忙和手下的小药童们一起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