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那么珍惜这本子,就连睡觉时,都爱惜的抱在胸前不忍脱手,喃喃的说有了本子,自己就不会怀疑他了。
少年早就知道自己对他的戒心吧……
霍戎这才想起,自己又做了何事……
在大婚后动不动拿捏威胁,又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线索,就武断的判定少年定是心向霍从冉……
他要求少年做到以诚相待,可自己做到坦诚相待了么——
若是做到,此事明明可以当面质问少年,又怎么放任冷漠疏离,以至于酿成此苦果。
本子上的字,字字如刀,割在了他的心头。
霍戎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事——
少年如此细腻深情,之前所谓的背叛,也许只是,事出无奈?
自己那时不在京城,也许另有隐情,或是有人胁迫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霍戎倏然将本子藏在怀里,二话不说往宫门口冲去。
冯公公赶紧小跑着跟上:“陛下,陛下……陛下这是要去哪儿,奴才也好吩咐下去啊……”
霍戎再也按捺不住,哑声道:“朕要亲自出宫,去京郊接君后回来。”
京郊老宅。
商沅早就知会了南屏离宫之事,又给他说了大致路线,简清今日一大早,在岔路上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南屏,忙走去把人领了回来。
商沅看到南屏,多少松了口气:“你一路过来,有看到可疑之人么?”
“公子放心。”南屏道:“我办差后特意去了府邸一趟,还做出了要拿些东西去京郊的假象,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不晓得咱们要远走高飞了。”
商沅默了默:“蒹葭的婚事……”
“查抄完商号后,那苏二公子家中也被查抄了,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如今老爷已推了之前的婚约,还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蒹葭小姐的婚事定是要重新物色了。”
商沅点点头——这一切倒是和他预料的不差。
只是,既然皇帝已经采取了动作,那想必,也已经知晓了自己给他查抄的那笔银子。
也不知霍戎可会有一丝愧疚?
想到此,商沅又自嘲的摇摇头。
怎么又去想霍戎的心思了,他曾背叛霍戎,甚至诬陷霍戎谋反,霍戎赐下的婚事,也不过是一场圈套。
事情既然已到了如此地步,早就已覆水难收,至于霍戎心头会不会掠过一瞬间的愧疚,又有何意义呢?
南屏既然已经到了,他们便更没有在京城留恋的必要。
商沅服了药,病也终于好了一些,简清也晓得不能再拖下去,静养了一日后,三人打扮成进京采买药材的商户,终于准备走水路出京了。
陆路和水路都能进京,但水路相交而言采取的人更少,因此更为隐蔽。
三人从出京到码头,都极为顺利。京城水路有民船和官船两种形式,民船便宜却多是些低贱杂役,官船也能载客,只是价格更贵。
三人从京城出逃,自然不便再搭载官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一艘不小的民船。
这只民船是一家镖局押送的货物,下面的船舱腾出来,捎带一些银子不多,却想通过水路离京的杂客。
商沅三人一走近船舱,就忍不住屏住呼吸。
狭小的船舱里已经有了十几个汉子,皆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衫,面容黝黑,闪着光的贪婪眸子在三人身下不住扫动。
商沅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不由得伸手,掩了掩鼓起的小腹。
那些人望着他隆起的腹部,却突然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哎,我说——”那汉子毫不客气的粗鲁伸手,猛地一推简清的肩头:“动不动怜香惜玉,你郎君都已经怀了崽,你倒还好意思让他坐这种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