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跟我还装模做样!”
“这是顶顶的机密,我说与你,你莫要再传给其他人,否则我们全族性命不保。”蔡瑁压低声音,用威胁的语气警告道。
“知道了,”蔡夫人不满地小声嘀咕,“我说给你听的机密难道还少吗?你怎么这般小气!”
蔡瑁从小就拿这个妹妹没办法,眼下还得指望她影响控制刘表,就更没办法了。他撇撇嘴,无奈地说:“本初公想与使君联合对付湖阳侯……”
两人叽叽咕咕一阵,蔡夫人目光一亮,“他不是一直想拿回南阳吗?这正是好机会呀!”
“我观他言语间似有动摇之意,”蔡瑁叹息,“此事还得仰仗你……”
“这倒是容易,”蔡夫人拢了一下从肩头滑落的披风,若有所思,“但我觉得,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蔡瑁:“怎么说?”
“依我看,根本不需要老头子表态。”蔡夫人微笑道,“派个人潜入南阳,把那个荀文若……”
她又一次将手掌横在雪白的脖颈前比比划划。
“若真如你所言,荀文若出事,南阳必乱。届时无论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想法,他都不会白白放过大好的机会。”
蔡瑁先是觉得蔡夫人行事过于狠辣,但仔细想想,忽然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对啊,为什么非要费劲儿说服一个病歪歪的老头子呢?直接把他捆上船,以形势迫他就范不就好了!
蔡瑁的思维还顺着蔡夫人的想法发散了一下——如果刘表被他们先斩后奏的行为气出个好歹,甚至直接伸腿咽气儿驾鹤西去,那就更美妙了,他们可以趁机扶持刘琮上位。
比起年长、有名望、手段狠辣、性格固执的刘表,当然是年纪轻轻、性格软弱、很容易被他人左右想法的刘琮更适合做傀儡。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蔡瑁和蔡夫人交谈着走远了,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假山下的一处狭窄夹缝内,缓缓探出了刘琦的身影。
刘琦狼狈像是刚刚捡垃圾回来,脑袋上、肩膀上沾满了草屑与泥土,他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石头缝隙,想把自己拉起来,却因为哆嗦得太厉害而没能成功。
刘琦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乱糟糟的情绪。他又尝试了一次,这回终于出来了。
手臂被锋利的石块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刘琦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放下袖子略作遮掩,努力拍净身上的污渍,又对着池水勉强整理了一下衣冠,借着夜色的遮掩,紧贴墙根走阴影,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卧房内。
卧房内没有仆从,无人注意到晚归的刘琦。
听闻刘表生病,刘琦慌得茶饭不思,赶紧请了假,跑回江陵侍疾。然而刘表只在第一日见过刘琦一面,之后就不再主动见他,刘琦日日按规矩来请安,十次有九次都会被敷衍回去。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刘琦在家中的待遇简直像是毫不相干的外人,比如他的卧房被安置在院子最偏僻的角落,又比如他连个使唤用的仆从都没有。
刘琦曾经十分悲伤父亲对他竟厌弃至此,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这座荒凉的小院内只有他一人。
不需要费心伪装,不必担忧会被旁人看穿。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夜色渐浓,刘琦没有点灯,他孩子似的蜷缩成一团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心乱如麻。
他一直知道父亲对湖阳侯的势力抱着深深的敌意,但迫于形势,那种敌意被理智地隐藏起来了,双方表面处于合作状态。
父亲为了显示诚意,还把他送去给深受湖阳侯器重的南阳太守荀彧教导。
这只是好听的说法,更难听更残酷的现实是他成了人质。
只不过他这个“人质”根本没有半点人质的价值——湖阳侯那边从来没把他看成质子,而父亲……父亲并不在意他的死活。
……是的,他不在意。
刘琦又开始哆嗦了,一股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寒意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