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有时候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尤其是当细节把握不好的时候。
说来也奇怪,苗苗觉得自己明明该是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可是下笔的时候总有些犹豫。
她对着镜子看来看去,分明就是最熟悉的样子。
但到笔下又不是一回事,有些沮丧地蹙眉。
大概是很少这样仔细的观察自己的表情,她这才发现自己蹙眉的时候,嘴不自觉抿起来,像个带馅的奶黄包,细长的眉毛好像有些拥挤,鼻梁有小小的褶皱。
她换了微笑的表情,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眼睛圆睁睁的。
这样观察自己,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她凑近,只差整张脸贴在镜子上,觉得看到的自己忽然又有点陌生。
世界的认知,就是这样的吗?
苗苗一只手捏着下巴思考,一只手在腿上点来点去,然后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在画画的时候,大家一般为了体现人物的细节,会在手脚、皮肤、眼睛这样的地方下工夫。
比如说画一个农夫,那么常年在烈日下的人,绝不会是面色苍白、皮肤细腻。
她人生的一切,也都在这些细节里。
她的手光滑,皮肤白皙,眼睛清澈。
苗苗突然知道第一笔要从何处下手,只是画得太入迷,以至于有人敲门很久都不知道。
方海都耐不住劲翻墙入院,正撞见她从楼梯下来,整个人都松口气。
父女俩从院子里把门打开,赵秀云的眉头一下子松开,又嗔又怒在小女儿肩上拍一下说:”你吓死妈妈了。“
苗苗自知理亏,吐吐舌头不敢说话。
过会才解释道:“我在画画。”
也是她这么说,赵秀云才发现她穿的不一样,说:“咦,画画穿这件吗?”
多好的料子,又是月白色,要是沾上点什么,可就全糟蹋。
苗苗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妈又说:“新买的簪子吗?好漂亮。”
和孩子尤其相衬。
苗苗摸着自己的头发,说:“嗯,所以想画自己。”
估计是什么难得的灵感,赵秀云知道她认真画起来是什么都顾不上的,了然道:“下次不行这样了啊。”
快把他们夫妻俩吓得不轻。
苗苗老实点头,又着急忙慌想上楼接着画。
赵秀云跟在她身后,进小女儿房间一看,纸上只勾出一部分线,单看轮廓倒是模糊像个人,但很多处还不完整。
她平常也很少进来,毕竟孩子长大总有自己的秘密,还不止一两件,房间就是她们最私人的空间。
这会目光落在房门后面,说:“你穿这身,很该撑把油纸伞。”
苗苗看过去,那还是周杨买的伞面和伞骨,她自己画好后,又找人刷上桐油的,因为过于精致,想着当个工艺品放起来,还从来没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