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
别看永宁侯现在病恹恹的,但别院发生的事,大多都瞒不过他。徐子渊亲自给柳韶光洗脚这事儿,终究还是让永宁侯知道了。
当时永宁侯的神情,简直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回过神来后直接叫人单独请了徐子渊过来,也不说话,麻溜地蹬掉长袜,指着地上已经打好的水示意徐子渊,“喏,水我已经叫人打好放过来了,省去你自己端的功夫。现在开始给老子洗脚吧!”
徐子渊微微一愣,永宁侯就不可以了,“怎么,可以给妻子洗,我这个亲爹就不配享受了是不是?也就是我心宽,叫你娘知道了,看她不把侯府闹个天翻地覆!”
徐子渊无奈,毕竟是亲爹,洗个脚也没什么,看着永宁侯即便努力提起精神来却还是透着疲惫虚弱的脸色,徐子渊沉默了一瞬,随即便蹲下来,伸手去握永宁侯的脚。不料永宁侯就跟被烫着了似的,迅速将脚塞进被窝里,粗声粗气道:“算了,老子不耐烦你伺候,你这没出息的,赶紧滚去陪你的心肝吧!”
“爹这一生,就没有碰到让你心动过的人吗?”
永宁侯一怔,小崽子好像很久没叫他爹了,张嘴都是父亲二字,眼下突然叫爹,倒叫永宁侯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滋味。
反应过来徐子渊说了什么后,永宁侯也没动气,而是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头生反骨,越过父母直接找陛下赐婚?”
徐子渊不置可否,忽而开口道:“您和孙院判的关系挺好的。”
永宁侯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即赶人,“病人和大夫的关系能不好吗?赶紧滚吧,别在我面前戳着。”
徐子渊深深地看了永宁侯一眼,看得永宁侯心下直发虚,而后便吹胡子瞪眼,“行了,该看的都看了,老子暂时还死不了。你带着柳氏早些回府,柳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进了国子监念书?今天算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柳家远在江南,你也没法带着柳氏去,回府后叫人请了柳家小弟来府上小住几天,也让你那心肝儿见见娘家人。”
徐子渊微微意动,真心实意地向永宁侯拱手道:“多谢爹提点。”
确实是他疏忽了。
永宁侯又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儿子真是白养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跟赶苍蝇似的,“走吧走吧,没你在我跟前杵着,我还能多活几个月。”
徐子渊闻言,眼神又是一暗,抿了抿嘴转身离开了永宁侯的院子,直接叫来徐管事,“爹的伤势,孙院判怎么说?”
徐管家面露迟疑,徐子渊眸色一冷,“说实话!”
徐管家当即苦了脸,“这……侯爷不,是老侯爷压着,不让小的告诉您啊!”
“你只管说。”
徐子渊眉头紧锁,方才永宁侯话里透出的意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以他的脾气,要说也是说能多活几年,现在张嘴就是多活几个月,怕是伤势并不大好。
徐管家心里也是想告诉徐子渊的,不说别的,好歹能缓和一下父子关系,也叫侯爷不留下那么多遗憾。
是以徐管家不过迟疑了片刻,便果断将永宁侯卖了个干净,长叹口气,面色悲戚,“孙院判说,侯爷最多可能也就半年了。”
徐子渊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神情愈发冷冽,“可还有其他办法?”
“没了。”徐管家想着和永宁侯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忍不住老泪纵横,“侯爷性子倔,非要我们瞒着您。孙院判和张太医也被他威逼利诱,不许跟您说实话。世子,别看侯爷平日对您恶言恶语,其实他心里是惦记您的!”
悲伤之下,徐管家又用上了惯常对徐子渊的称呼。
徐子渊也不在意这些小事,静静听着徐管家说着永宁侯私底下对他有关心。
另一头,徐子渊被永宁侯请走,柳韶光颇觉无聊,带着秋月慢悠悠地在别院里溜达,却不知不觉地朝着永宁侯的院子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永宁侯的院子,柳韶光远远瞧见了徐子渊清隽的身影,再定睛一看,背对着她站在徐子渊面前正在和他说些什么的人,应该是徐管家。柳韶光忍不住扬了扬眉,正好对上徐子渊看过来的目光。
二人视线相对,眼中都下意识地流淌出一丝笑意,徐子渊冷冽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柳韶光也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待柳韶光走到徐管家身后,就听到他略有些激动的嗓音,“当初您和大少爷一同落水,最伤心的人是侯爷。他明明在你们两个人身边安排了那么多的护卫,那些护卫,还都是老奴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挑选出来的,可是意外还是说来就来。天意难违,侯爷也十分痛心啊!后来,侯爷虽然待您颇为冷淡,但您不知道的是,从那以后,您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暗卫不眨眼地保护着您啊!”
“就算侯爷做了那么多事,他对夫君的冷待就不存在了吗?”
柳韶光听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张嘴就把徐管家的话给堵了回去。
徐管家冷不丁被柳韶光吓一跳,扭头一看,对上的就是柳韶光冰冷又怒意汹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