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是他头一次见到的,年近十七,心性还如此简单之人。
见她抬脚想凑近桂嬷嬷的病床,谢扶风连忙攥住她的手腕,“公主。”
他语气轻柔和缓,“过一盏茶了,咱们该走了。”
福安依依不舍地瞧了奶娘一眼,见陆晏面色沉重,大家也都忙进忙出,只好跟着谢扶风走了出去。
到了屋檐下,谢扶风松开了攥着她的手,福安垂眸瞧了自己的手腕一眼,这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思想合不合规矩了,她将手藏在身后,问道,“你瞧着陆三有把握吗?”
“公主且放宽心。”
福安皱起眉头,她怎么放得宽这个心,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扶风又问道:“公主今日可要歇在京口?”
福安原本是打算午后便带着奶娘一同前往扬州的,现下她病得这样重,她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了。
“我要留在此处,你若是想回扬州,你便一个人回去罢。”
福安原本还觉得来这一趟有些冒险,现下却觉得还好来了,不然奶娘定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了,说不定她的孩子们都不会替她风光地办上一场葬礼。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又被怒火充斥,只是她除了发脾气,除了骂几句,实在也想不到什么惩戒人的法子,于是她看向谢扶风,问道,“奶娘的子孙不孝,我想好好罚上一罚,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谢扶风瞧着屋檐上的燕雀窝,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华公公应当擅长,公主不若将这件差事交予他办。”
福安又叫来小华子,后者听闻此话,立即愤愤不平地说道:“公主且放心,我定叫这些白眼狼好好长长记性!”
他带着人就往柴房走去,福安对这些太监宫女的手段没有概念,满脸好奇地想跟上去瞧瞧,谢扶风拦在她面前,“公主可想出去散散心?”
那些腌臜手段,他不是很想叫她瞧见。
“……”
福安瞧了他一会,白衣公子站在檐下,面容文雅,眉目温和,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沉稳的笑意。
她慌张不安的内心也安定了一些,焦躁愤怒的思绪也平静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奶娘的厢房,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本宫才没那个心情。”
谢扶风从来也没哄过女子,他心烦意乱之时只消钻进书本里头,现下见福安这样难过,找不到什么好法子安慰她,更不敢夸下海口说桂嬷嬷一定能治好,是以二人刹时寂静下来。
他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以又一次拿了面巾走进厢房,福安这次没被允许进去,只得在外头探头探脑地看。
这谢扶风好大的威风,管到本宫头上来了。
她轻轻踹着脚下的石板,瞧着谢扶风和陆晏又在悄悄说着什么,那陆晏连连点头,小狗一样的眼睛瞪得滚圆,还朝谢扶风竖起了大拇指。
这谢扶风不会连治病都会吧……?
谢扶风不知道福安已经将自己脑补成深藏不露的神医大夫了,他这次将手里的几本爱书都抵押了出去,走到外头,对上快要下落的斜阳,才猛然惊觉自己这段时日……
他竟是在为福安公主一个人打转,和她的宫女太监没什么两样。
莫非自己竟是对福安公主有了不轨之心……?
谢扶风不由得垂眸沉思,他对于男女之情并无多大了解,自觉并没有书中那种为其生为其死、为她抓心挠肺的心思。
但这些时日,他属实有些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