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不成,与贾史氏干系也算不得大,毕竟当年也不是她做了此事,又有贾代善这个三朝元老的面子在撑着,倒是不虞会引来祸端。
可若是能成了,不说和谢氏之间有了牵扯往来,也在司徒曜面前卖了人情,更遑论一步登天的秦可卿,都得念着贾家的人情。经由种种考虑,贾史氏打定了主意,要借由此事谋些利益。
故此她便暗中传了消息,给那两个照顾秦可卿的下人,引导着她们为秦可卿讨个身份来。事情也确实按照贾史氏的想法发展了,照顾秦可卿的嬷嬷本也找不到希望了。秦可卿生母留下的财物,如今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她们再侍候下去,说不得就要自己贴补钱财了,只是碍于秦可卿的身世,倒是尚且不敢打骂她。
本来那两个嬷嬷,都盘算着丢下秦可卿跑路了,如今贾史氏倒是给了她们心底目标和方向。毕竟若是秦可卿被认回去,那可就是公主!
如今宫内的大公主,也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如今还不是一副嫡公主的做派,身边侍候的下人们走出去,谁还敢轻视了呢。更何况京城众人皆传言,皇后娘娘早年小产伤了身子,此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两相合计后,贾史氏与那两个嬷嬷一拍即合,这才演了一出沧海遗珠,夜扣贾家大门的戏码出来。贾史氏和那些嬷嬷们心底,这些不可对人言的小心思,谢氏摸得一清二楚。不过念着她们都是为了家族荣耀计较,倒也算不得是什么错处。
而且谢氏心中,对于小秦可卿也颇有几分关切,司徒雅这样非亲非故的小姑娘,她都能放到身边教养着,更别说从前帮忙做过任务的秦可卿了,便是接回宫来,也是不费什么事儿的。
只是这样一来,司徒曜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名头肯定会牢牢粘在他的头上。
谢氏神游了一会儿后,就见到贾史氏依旧在地上跪着,七十来岁的人了,颤颤巍巍的样子也是可怜,忙令人把她扶起来:“本宫想的出了神,倒是忘记国公夫人了。此事与国公夫人本不相干的,老夫人好心带了秦家姐儿进来,告知本宫此事,原是做了件好事。只是事关皇家血脉,不可轻言真假,需得细细查探一番,才能下个定论。”
“这样吧,您家孙女儿,本宫看着也喜欢,就留在宫里住几日。秦家姐儿也住下,陪着大公主顽几天。等到晚间,本宫跟陛下细细说明,交由陛下去查看,若那秦家姐儿真是当今的血脉,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贾史氏闻言就放下了一半的心,秦可卿的身份决计不会有错,而谢氏也果真如传言一般,很是宽和大度。两人说的热闹,又闲话了几句儿女家常,司徒雅便带着贾元春和秦可卿回来了。
“雅儿喜欢贾姑娘和秦姑娘吗,母后留她们在宫中陪你玩几日可好?”
谢氏柔声对着司徒雅问道,小姑娘点点头:“好呀,宫中只我一个女孩子,整日也是无趣的很。贾姑娘和秦姑娘都很好,雅儿很是喜欢她们的。”
那边贾史氏也在对着贾元春小声叮嘱,又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和珍珠两人,留在宫里服侍她们。待到安排妥当了,这才冲着谢氏告辞:“臣妇叨扰娘娘许久,也该回去了。”
“本宫与老夫人投缘,不知不觉话就说的多了。您家这两个女孩儿,本宫和大公主,都甚是喜欢,就夺爱一回,留在宫里陪陪我们。”谢氏话说的漂亮,又召了身边的掌事嬷嬷,耐心吩咐道,“青芸,替本宫好生把国公夫人送出去,万万不可怠慢了。”
青芸自然领命而去,周到妥帖的把贾史氏送到宫门口,这才回来复命。
而司徒曜在接到消息后,也驾临了凤仪宫,见到了彼时尚且年幼的秦可卿。
司徒曜看了看如今还软萌可爱的小萝莉,随手赏了些物件,打发她出去玩儿。转而对着看好戏的谢氏,再三询问:“这个就是秦可卿?原主留在宫外的风流债?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找爹来了?”
“自然是她,我曾经有次任务,就是帮助秦可卿逆袭,再不会认错的。”谢氏点头,正色道,“小姑娘活的很不容易,虽说是原主留下的,可也是皇家血脉。总不能她的哥哥姐姐们都金尊玉贵的,单她一个在宫外吃糠咽菜吧,小心黑化了来推翻你的朝廷。”
“接是肯定要接回来的,可贾代善这是什么意思,巴巴的让他媳妇送人到你面前来,挑拨离间?”
谢氏见着司徒曜一头雾水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的也忒复杂了,不过是想着借机卖个好,若是能够借这丫头讨了我的欢心,就更是划得来了。”
“至于贾代善,估计对此事并不知晓,十有八九是贾史氏自己做的决定。你明日旁敲侧击一番,看看那老狐狸怎么应对,刚好可以借此把军权收回来。”谢氏为贾代善说了句公道话,不过站在他们二人的立场上,这倒是个收拢权利的好机会。
他们俩人对于小秦可卿的归宿,俱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想着怎么借助此事,好生敲打敲打朝中的勋贵。
盖因这些年,司徒曜的重心,一直放在海外领土的开拓上,对于国内的事务就没有那么周全。再加上朝中的勋贵,大多都是当初支持原主上位的,倒也不好对他们卸磨杀驴,以至于养大了他们的心思,在某些海岛上作威作福,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贾史氏对于皇宫内,即将到来的算计并不知道。只以为做了件好事的她,回到家中看到谢氏赏赐的财物,更是志得意满,不过好歹知道谨慎,只说是皇后娘娘喜欢贾元春机灵,半句也没有提秦可卿的事情。
第二日早朝过后,司徒曜就留了贾代善说话。
这辈子的贾代善,虽然没有在铁网山为先帝挡箭重伤,但是多年征战沙场,身体也算不得多好。只是贾赦和贾政二人,都是付不起的阿斗,为了子孙计,强撑着不敢退下养老罢了。
贾代善也是七十来岁的老人了,司徒曜并未难为他,行礼过后便命人看座上茶。
待到贾代善坐稳了,司徒曜方才正色道:“昨日贾公的夫人,前去拜见皇后,倒是给皇后和朕好大一个惊喜,不知贾公可有提前知晓啊?”
贾代善被问的一头雾水,这口气听着可不像是什么惊喜,只含糊的打着太极道:“老臣倒是不曾听说,只是昨日老妻回府后,说是皇后娘娘甚是宽厚仁和,留了我家元姐儿在宫内。老臣心内惶恐,元姐儿年幼,素来又在家中被娇惯坏了,若是惹了娘娘生气,倒是一桩罪过了。”
“你家那小姑娘,倒是个好的,与大公主相处很是和乐。昨儿皇后还说,大公主素日里也没有个玩伴,难得与你家大姐儿投缘,想着让她做个伴读呢。”司徒曜顺着话头,想着先给贾家个甜枣尝尝,“朕心里也很满意,只是不知贾公心中作何想法?”
贾代善自然无有不应的,他对贾家未来看得清楚明白,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又是一身的伤痛,能有几年好活呢。待到自己离去,两个儿子都是撑不起门面的,必定是降等袭爵,如今元春还有个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头,可贾政毕竟不是荣国府的袭爵人,元春的身份定会落下去。
若是贾元春做了大公主的伴读,日常往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她本人又格外优秀,自己的前程就无需担心了。便是日后,也未必不能反过来拉拔贾政一把,贾代善也可以少为这个二儿子操些心了。
司徒曜眼见着贾代善点头,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国公夫人,可不仅仅带了您家大姐儿进宫,还带了个五岁的小姑娘,说是朕当年遗留在宫外的女儿。”
贾代善猛地打了个机灵,顺着椅子就跪在了地上:“陛下!臣丝毫不知啊!老妻愚昧,定是被人给蒙骗了,还望陛下看在她年迈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吧。”
“哎,贾公这是作何?小德子,快扶起来。”司徒曜语气中未带丝毫烟火气,让小太监把贾代善扶起来后,这才继续说道,“当初朕年少轻狂,实在是做了些错事,昨儿已经命人去查了。若是可卿真是朕的女儿,国公夫人倒是让我们父女团聚了。”
贾代善面色苍白,像是瞬间老了十来岁,浑身的精气神儿都消退了。自己为了贾家百般谋划,只想着在当今面前,为贾家后代多积攒些情分,可如今却全毁了。
别看司徒曜说什么团聚,什么好事儿,可一国之主的脸面何等重要。贾史氏那个蠢货,找到了当今的私生女也就罢了,好生操作一番,未必不能借此得些好处。可绝不是如今这般,公然把皇帝和皇后的脸面,放到地上去踩!
贾代善气得发抖,司徒曜却乐见其成,不过脸面而已,算得了什么,实权才是最重要的。
司徒曜步步紧逼,而贾代善因着理亏,只能不停退让,把贾家在军中的权利交割了一大半出来,换取帝皇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