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阵响动,秦绝把一大把药丸胶囊倒在掌心,像个饿死鬼似的不由分说将这堆东西塞进口中,惊惧不定的围观者甚至能隐约听到“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那是药吗?……绝对是药吧!
旁观的人群还未来得及与身边的同事交换视线,当事人的身形便再度矮了下去。
惊呼响起之前,张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软倒跪地的秦绝,将她搀到椅子上,接着忙不迭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又面向周围张开双手:
“那什么,大家让一让!保证一下空气流通谢谢!……请不要拍摄!”
孔钧的声音压在张明的尾音:“都散开,别围着!手脚给老子放干净点!”
他平日里在演员面前笑眯眯的,对待底下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不存在总导演缺乏威严镇不住场的情况。
果然,孔钧的怒喝一出,原本或趁机示好或八卦吃瓜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唯有眼神还难掩好奇地望向这边。
“秦老师?”
孔钧凑近两步,小心翼翼地问。
饶是不细心也不关心的人此时都能一眼看出秦绝的状态究竟有多差,她腮帮已经瘪了下去,证明刚才那堆剂量惊人、花花绿绿的药已悉数咽进胃里,可刚吞下的药品哪会迅速起效,她依然紧闭着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面色是粉底也遮不住的苍白。
保姆车悄然行驶至人群外围,扈长铗迈着大步走到秦绝身边,弯下腰似在安抚。
意识到有自己人挡着,秦绝倏地睁开眼睛。
两点骇人的猩红光芒在深棕色的瞳仁里转瞬即逝,哪怕被谁瞧见了,或许也只以为是她方才演戏时哭红了眼睛。
“慢点儿。”扈长铗伸手将秦绝搀起,搀到一半,秦绝已能搭着她的肩膀稳稳站直。
转头,对上孔钧的视线。
“……孔导?”秦绝演戏演全套,蹙了蹙眉,费力地眨眨眼睛,一副意识堪堪恢复清明的模样。
孔钧一呆,拿不准该做什么反应,总之赶紧先应了一声。
秦绝的呼吸仍在紊乱,她轻重不一地喘着气,半晌才哑着嗓音,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孔钧求证般说道:
“刚才……那是场戏。”
孔钧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连忙重复道:
“对!对!!刚刚这不是拍戏呢么,哎呦秦老师,你这是入戏太深了……来你看着我,伱是秦绝,不是‘惊宸’,那场告别戏拍完了,假的,都是假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认真笃定的语气“有效地安抚住了”这位“差点陷进角色没抽离出来”的演员,秦绝配合地、略有恍惚地点了点头,少顷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抱歉孔导,我没控制好状态。”她疲惫地说,“我先……歇会儿?”
“哎好好好好,您快歇着,真是累着了。”
孔钧比秦绝还紧张,赶忙接话,旋即看见扈长铗要护着秦绝往外边走,又立马招呼着众人向两边散开,清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张明小跑着跟上,伸出胳膊想搭把手,但被秦绝摆摆手拒绝。
这位演员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一步步走向保姆车,背影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态,却无端使人敬畏。
留在队伍最末的扈长铗折返回来,拜托孔钧帮忙封锁消息,不要让今天的事传到外面。
“你放心。”这活计孔钧熟得很,他在片场见识过的奇葩艺人海了去了,秦绝这点意外不如说是正面中的正面,就算传出去也要被人赞一句敬业。
不过,既然人家经纪人特地来知会一声,孔钧也上道地点点头,做出保证。
“麻烦导演了,多谢。”扈长铗礼仪周全,说完才转身赶上大部队。
目送秦绝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面,孔钧总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先前听见喧哗声扭头就看到秦绝往下倒的时候差点心肺骤停,这要是在剧组拍戏期间出了什么事,谁能说得清楚。
话又说回来,自己刚才也是懵住了,第一反应还以为秦绝是身体不适,那瞬间脑子里差点转进到“‘海明珠’影帝片场毒瘾发作,私下摄食毒品曝光”,结果听了秦绝本人的话才回过味,想起演员还有入戏太深难以自拔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