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马上低头,“是奴婢放肆了。”
安王妃倒是没有怪罪她,而是让似玉起来,将盆端过来给她净手,然后用手巾擦干净了,这才道:“虽是瞒着的,可我又不是瞎子。他们也只当我是瞎子罢了。”
似玉听见她这话,突然有些难过。说起来,王妃虽然在外面传言得不好,但是对她们这些奴婢,倒是好的很,从未打过骂过。
她低头,伤心的道:“王妃,您宽心。”
安王妃不在意,只道:“男人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些话虽然混账,却还是在理的。王爷如今喜欢上了偷,那就让她偷。”
左右这安王府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妾室。
似玉见王妃这般亲切,说的也是心里话,本是不准备说的,却还是大着胆子又道了一句,“奴婢想说,想说的是,您宽心,宽似静姐姐的心。”
安王妃终于吃惊了。她看向这个看起来笨拙不聪明的丫鬟,道:“你倒是敢说。”
似玉就跪了下去。
安王妃摆摆手,“起来吧,这又有什么呢。”
她看着窗户外的枯树,先是怔了怔,然后笑着道:“你看,叶子挂在树上,也能选择自己怎么活。我不是个好人,也不能要求她做个好人吧?”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呢?
安王妃觉得自己在为善这一面上实在是做不到问心无愧,即便是丫鬟,她也是要用她们才提拔的,谈不上什么恩情。
“主子说对奴才有恩,那才叫笑话。”
使唤了人家,把人呼来换去的,难道就不准叫人往上爬吗?
爬上了王爷的床,王爷高兴了,给她半个主子当当,她觉得是造化,那便是造化。
于安王妃而言,只要这个侍妾爬不到她的头上,那无论是似静还是似金似银,都没有任何关系。
她就对似玉道:“她就算是爬上了侍妾的位置,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使唤她,她敢不听吗?她依旧要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要是她没爬上去,如今大家都暗地里知晓了她的事情,那她到了年纪,便没人敢来求亲,她便只好继续在这里伺候着。我不用她,她就要被赶了去庄子上,生死不由己。”
然后又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别的王府里面,可能还有母凭子贵,她可不行,咱们这位王爷啊——”
后面一句话拉的很长,即便话没有说完,似玉还是明白她的意思。她们这位王爷,至今无子。
无论是先帝还是容太妃,这么多年可没少赐下妃嫔给王爷,但没有一个人再有身孕。
似玉便替王妃松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恐惧感。她扶着王妃娘娘坐下,后背的冷汗更多,在那一瞬间,她似乎随着王妃娘娘的话看见了似静的将来,也模模糊糊看见了自己的将来。
一个奴婢的命运也就是那样了。
但接下来,她却听见王妃娘娘道:“你这个丫头,倒是眼睛清澈。”
似玉跪下去,却听她笑着道:“你这般的人,倒是不好呆在王府里,等你再给我办几年差事,我给你找个好婆家,到时候放了你奴籍,你出府去吧?”
似玉便愣了愣,然后猛的磕头。
“多谢王妃。”
这是给她的恩典,她知晓。
看来王妃娘娘很喜欢自己。
安王妃还有事情在身,指使着她去大厨房拿模子,“记得,那里的嬷嬷是内务府派来的,气势强,跟着王爷,私下里对咱们院子里的不客气,想从你们这些正院的大丫鬟和婆子们手上分点权,你可得稳一些,别被欺负了。”
似玉哎了一声,便急匆匆走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跟大厨房的嬷嬷们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但是叮嘱的话从王妃的嘴里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应当是得了王妃的重用了,走路都得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