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笑,“马车外是小五,小五不算外人。”
小五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什么都带上我。
但转眼,小五又抿唇笑了笑,是啊,他哪里是外人,他才不是外人。
小五打马,“驾!”
……
四月的林北,罕见的阴云蒙蒙。
下了马车,沈辞牵着阿念去到瘦狗岭的平峰,爹葬在那里。
战争中世事无常,爹生前便交待过,战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他昏迷的那段时日,是赵伦持将爹安葬在平峰上,可以眺望平城和安城方向。
沈辞也是第一次来。
小五和紫衣卫远远跟着,见沈辞和太子停下,就驻守在原处也未上前。
“祖父祖父,念念来看你了~”阿念跪在沈辞一侧,同沈辞一道磕头。
而后是花和酒。
四月的林北,已经花开,这束花是阿念在路上采的。
阿念上前,将花放在墓碑前,沈辞将酒塞取开,蹲下与阿念齐高,缓缓将酒壶放在墓碑前,“爹,儿子带阿念来看你了,你不是想阿念吗?阿念来了,让阿念同你好好说说话,儿子陪你喝酒。”
沈辞说完,也将自己手中酒壶的酒塞拔开,放在墓碑另一侧。
“爹爹,这是谁?”阿念好奇。
沈辞看向他,温声道,“是爹爹的兄长,你的大伯。”
“大伯?是山海哥哥的爹爹吗?”阿念忽然好奇问道。
也知是阿念真的长大了,已经能口齿伶俐得发出大伯的音;还是因为对方不是陈修远,他就不唤大卜了。
总归,在见到沈辞点头的时候,阿念也一并朝着另一处磕头,“大伯,念念来看你了。念念替山海哥哥给你磕头,山海哥哥真的好想你,他不在,念念替他给你说,你听到了吗……”
沈辞微怔。
他知道阿念从小被陈翎教导得很懂事,但从未有一刻像眼下这样印象深刻。
阿念很懂事,也在一天天长大。
早前很多不明白的事,也在一天天明白,以他自己的理解,用他自己的方式,像极了阿翎小时候。
看着阿念,他仿佛在看小时候的陈翎……
“大伯,我晚些再同你说,我要先和祖父说话,你等我一下,阿念很快的。”阿念虔诚说完,沈辞看着他,唇边淡淡笑了笑。
“祖父祖父,念念刚刚给你磕头了,你看到了吗?这束花是念念在路上摘的,娘亲说,念念要是能亲手给祖父摘花,放在祖父这里,祖父就能看见了。祖父,念念很想你,念念没有挑食了,还有好好练小木剑,念念也对付了坏人,祖父你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祖父祖父,念念还想听你讲故事,你讲的故事好有趣,比老师说的故事有趣多了,老师说的,念念好多都听不懂。念念悄悄告诉你,念念更喜欢听祖父讲的故事……”
“祖父祖父,念念还偷偷同你说,爹爹他好想你。有好几次,念念都听到他睡觉的时候唤爹爹,念念问娘亲,娘亲说,爹爹的爹爹就是祖父啊。祖父,爹爹是梦到你了吧,念念也想梦到你……”
沈辞一直听着,也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四月清明,林北边关的草原上已经翻出一轮嫩芽新绿,微风拂过,一轮接一轮的草浪清浅,似伴着长歌远行。
英雄无碑。
脚下山河,便是墓志铭……
沈辞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祖父祖父,爹爹说要走了,那念念下次再来看你。”阿念说完,又向着墓碑磕了磕头。
沈辞牵起他,温和道,“走吧。”
阿念握着沈辞的手,因为路滑,脚下还是有些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