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他们干活儿没亲爹利索不说,还起的没亲爹早。他老人家一大早起来忙完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日头没热起来前早早地歇了。留下兄妹两顶着大日头干活儿,有苦说不出。
兄妹两忙的大汗淋漓,秋东这老父亲躺在茅草屋下,脚上一双编制十分精细的草鞋,左手边儿是老管家给打扇,右手边儿是小厮捏肩,眯着眼享受一口凉茶,好不惬意。
老管家看的心疼,想给少爷小姐求求情:
“傍晚凉快了再干也是一样的。”
都不敢说留着让下人帮忙干的话,因为这在顾家压根儿就是行不通的。
“傍晚还有傍晚的事呢,农时一刻都歇不得,你继续说三皇子的事。”
管家朝兄妹两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换了只手打扇,缓缓道:
“因着三皇子主动请缨,陛下龙心大悦,令贤妃娘娘协理六宫不说,贤妃母家父兄原地简拔,连升三级,可谓风头无两,太子都得避其锋芒,董家大门这两日都快被人踩烂喽!”
董家是贤妃母家,三皇子外家。
秋东吸溜一口凉茶,问甩开膀子干活的大儿子:
“你怎么看?”
顾长安能怎么看,在他看来,这会儿什么都没手里的活计重要,只要能快点干完活歇口气,怎样都行。但他不敢说,只能在干活的间隙努力想这个问题,不确定的答:
“儿不知陛下如何想的,但在咱们家,小时候我连续几天逃学还狡辩的时候,您从不跟我讲道理,只会在妹妹完成功课后,给她丰厚到让我眼馋的奖励,让我在旁边干看着,摸不着。”
回答的马马虎虎,秋东大发慈悲,用下巴示意:
“进来喝口水歇口气再干。”
顾长念一看兄长已经在茅草屋下呈大字型躺平了,不用她爹问,立马学会了抢答:
“但是您从未想过放弃大哥,见大哥真的知错了,记牢了,便让他继续跟着先生读书,读的好了奖励一样也不会少。”
都是当爹的,估摸着陛下的想法也差不多。
“投机取巧。”
秋东点评了一句,对上闺女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还是大发慈悲的说了一句:
“比你哥思虑周全,放着明日早起再干,不在这一时半刻,先进来歇会儿吧。”
顾长安艰难爬起来,满眼迷茫:
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样的孩子,不带您这般两样对待的。
但他不敢说,默默爬起来继续抡锄头,心道他爹这样偏心眼儿的,得亏没做官,若不然也得是个偏心眼儿的糊涂官。
结果转头,吏部就送来了官员任免文书,让他爹负责粮草督运。
看着送文书的官员对他爹的态度,客气总夹杂几分隐隐的巴结讨好,说话间更是透露了无数消息,顾长安觉得他可能长了一张乌鸦嘴。
就听那官员对他爹恭敬道:
“顾伯爷,陛下特意吩咐我们侍郎大人,一定要给您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您若有什么不满直言便是,下官能能办的叫您满意为止!”
秋东不知道皇帝这是闹的哪一出,但不管是哪一出,他都不打算接茬,顺手往自己身上一指。
短打,草鞋,腿上还沾着泥点子。
他好笑的问人家:
“我这辈子就跟着老伯爷学了一身种地的本事,您突然让我出去办差,我自己敢去,你家大人真就放心哪?”
这人是个机灵的,当下便十分友好的接话:
“您放心,您只需每日去点个卯,事情自有下面人去办,不劳烦您分毫。”
有功劳了是您的,犯错了下面人背锅。
这一套他熟的很。
这种关系户每年不知凡几,侍郎大人安置起来也算驾轻就熟。
既然人家特意透露了这件事是陛下特意安排的,秋东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谢恩折子得写一封,回头还得按时按点儿去点卯。
谢恩折子送上去宫里也没个回复,倒是他领了差事在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