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乌家薅羊毛的机会不多,秋东如法炮制,又去封氏的院子和乌植的书房“拜别”两人。
封氏一听是秋东来了,就让人说她身体有恙,随便把人打发了就行,她现在听见秋东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秋东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当下对着封氏的大丫鬟担忧道:
“奶奶肯定是担忧大少爷的身体才病了啊!奶奶往日对我那般好,我可不是没良心黑心烂肺之人,这就去外面给奶奶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瞧瞧,等大夫来了,绿柳姐姐你好好跟大夫说说奶奶这病是因何而起,好让大夫能对症开药!”
屋内的封氏突然疯狂咳嗽。
秋东急了,转身就往外走:
“瞧瞧,瞧瞧,奶奶这是病的狠了呀,耽搁不得,我这就去!”
绿柳和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使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将秋东给拦住,好说歹说,才让秋东相信奶奶封氏就是一点小病,回头吃两副药就好了。
婆子好声好气请秋东在廊下坐了,叫人端来热茶热点心,笑眯眯陪他聊天,生怕秋东一个不注意又要去外面瞎嚷嚷。
昨日这小子离开后,老爷可是下了封口令,宅子里事谁若敢随意传到外面去,打死扔乱葬岗不论。这小子如今是自由身无所顾忌,要是大少爷好男风的事传出去,哪个好人家的女儿还愿意嫁进门?奶奶不得发疯?他们还想要小命呢。
秋东在婆子的奉承下,吃饱喝足,缓缓起身:
“天色不早,在下也该告辞了,既然奶奶无恙,在下也就心安几分,回头要是有个什么千万别瞒着我,就算是跪地磕头,在下也得给奶奶寻来奇州城最好的大夫。”
婆子听他又提起这茬,眼皮狂跳,心说小祖宗求您了快闭嘴吧,您都说了多少回要告辞的话,倒是迈开腿走两步啊!
秋东是要走,但不是两手空空的走。
好歹救了乌追一命,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搭上原主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乌家人不主动给,他自来上门讨要。
绿柳适时从里面出来,手上端了小小的托盘,见着秋东未语先笑,非常客气的对秋东行了一个蹲礼,这才将托盘往秋东跟前送,细细解释:
“奶奶身体不便就不见谷小哥了,谷小哥的对乌家,对大少爷的心意奶奶都明白,这里面是八十两纹银,一来感谢谷小哥舍生救大少爷之恩,二来望谷小哥在外面能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绿柳的语气复又严肃几分,正色道:
“临了奶奶有几句话要叮嘱谷小哥。”
秋东很配合道:“请说。”
绿柳道:“男儿家在外行走,最重要的便是谨言慎行,谷小哥可明白?”
明白!
不就是让他拿了封口费,别在外面叨叨乌追床上那点事嘛!要不是乌家做事不地道,他现在就懒得一而再提醒呢,脏的很!
“是,出了乌宅,前尘往事,都该封存起来,咱们都该奔着各自的日子去。”
到了乌植这头,约莫是乌植已经听说了秋东在封氏院子的所作所为,直接没等秋东进院儿,就让人送了一百两纹银过来。
送银子的是乌植身边很信重的大管家,秋东估摸这老家伙是知道他身世的,因为对方看秋东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颇有些恼怒秋东此举太过小家子气,难成气候的惋惜。
还意味不明的嘀咕了两句:
“老谷那人没甚见识,养的孩子小聪明用不对地方,真真是糊涂啊!”
秋东可没空和这老东西唠嗑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五十步笑百步。拿了银子,很漫不经心道:
“您说的是,回头在下定将这话带给我爹。”
老管家莫名被噎住了,总算知道今儿打从见了这小子就隐约感到违和的地方是什么了——
乌家哪个下人见了他不自称“小的,奴才”?这小子竟然已经自称“在下”,这哪里是一个打从出生就做人奴才,奴性刻在骨子里的人该有的觉悟?
他见过多少赎了身契,回归自由身的奴才,不管是官家府邸出去的,还是乡绅宅院出去的,哪个不得一两年的适应,才能见了人不卑躬屈膝,见了主家先软三分骨头?
秋东他,适应的是不是太快了?
老管家盯着秋东离去的坚定步伐,不小心就拽掉了几根胡子,冷嘶一声,不自觉皱起眉头。
秋东可不在意旁人如何想,从来没过过这种动不动就弯腰下跪磕头,被打板子跪石子路,夜里主人家在拔步床上酱酱酿酿,下人还得守在外间小榻上随时注意动静,送水送衣服送帕子,把人给伺候舒服了的磕碜日子。
太磕碜了。
才短短两日,他已近个迫不及待要离开这糟心地方。